結果昨兒王氏就派了杏娘過來了,杏娘笑吟吟的給東平請了安,先說了來意,乃是奉了王氏之命送了一筐李子來,李子煞是好看,紅紅綠綠,卻未曾全熟,東平見了,不免說了一句:“還沒熟怎麼就摘了下來?”
“阿家不知。”杏娘笑眯眯的說道,“御苑那邊採摘果子向來都是半生半熟就下手的,如此送到了宮裡也就差不多了,這一回的李子卻是故意提前了些時候摘取,是因為若一旦熟了不及時吃掉便要壞掉,如今卻還可以擱在殿裡看幾天。”
東平本就容易多心,聽了王氏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這麼一番話,哪裡還會不明白她的意思?這番話分明就是王氏所言,是在責備自己太過挑剔以至於耽誤下來——七月裡,就是元秀公主的生辰,尚宮局為了笄禮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看這樣子,對於元秀的駙馬豐淳早有準備,或者笄禮上就會有專門的賜婚旨意下來,也難怪元秀不急——記著駙馬人選的單子在自己這裡,可元秀從第一回在蓬萊殿上時掃過一眼,之後連問都不曾問過,想想也是,同父異母的兄長與一母所出又怎麼能夠比?
現放著齊王與昌陽公主、瓊王和嘉城公主的例子——嘉城公主是鐵了心要出家的,且不去多說,因著宜安到嘉城這中間的幾位公主都夭折,何況鄭斂與尉遲樸和雖然都不差,究竟比不上崔風物名滿長安,以豐淳的秉性,是斷然不容昌陽公主壓過了元秀的,也不知道他為元秀挑了誰?
那人可在豐淳與王氏給自己的名單上?定然是在的,若是不在,私愛元秀之意未免太過明顯,這雖然是眾人心照不宣之事,但豐淳在這種小事上必然是不會留下把柄的。有了這麼一層顧慮,自己可還怎麼下手?
雖然有崔風物在這裡對比,豐淳中意的九駙馬想來是在出色的郎君內,但誰又曉得那些此刻默默無名的少年日後光景如何呢?再說在豐淳一朝,無論是誰若能尚了元秀,那前程是怎麼都差不了的
而正如雲蘿所言,雲州年紀小於她和元秀,雖然因著西市之事,私會鄭緯之事被揭發,此人本就是駙馬人選之一,雲州心裡又戀慕著他,宮裡多半會順勢降旨,不過東平知道,這道賜婚的旨意暫時是不會下來的,無論如今朝中為了鄭緯光天化日之下毆打一個胡人如何爭論,豐淳的處罰已下,他是帝王,金口玉言,才訓斥過了鄭家父子,豈有立刻就加恩的道理?這樣皇家公主也未免臉上無光。
但宮裡這會卻傳出了賜婚旨意就要下來的訊息,顯然是故意的。
這是皇后,或者說豐淳,在為元秀準備,若東平繼續拖延下去,有云州公主越過了姊姊定下駙馬的例子在前,那世人也議論不到元秀身上去這麼說,她可不能再拖了,否則一道聖旨下來,隨便把她指給一個家世尚可的人,魏才人已去,就是還在,憲宗皇帝沒了,她又沒有旁的兄弟姊妹,如今崔楊兩位太妃在,也不見得在豐淳面前說得上話,又能如何?
說是公主,父皇去後,還不是件件得聽皇兄安置,只要豐淳不明擺著對她不好,她又能說什麼?便是群臣也不會覺得她有什麼委屈的。當初選駙馬時鬧得長安人盡皆知,如今拖延至今,幾次傳宮外眾家子入宮來看,都是東平一人,如此宮內宮外怕是早就傳遍了她的挑剔,以及豐淳的縱容
雲蘿正替東平公主不平,這會見東平怔怔的出神又驚慌起來,跪下請罪道:“是奴多嘴了。”
“去蓬萊殿。”東平公主思索良久,暗暗咬了咬牙,吩咐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未雨綢繆
蓬萊殿裡這時候王氏的心情卻不錯,她鬆鬆綰了個寶髻,斜插著兩支玉步搖,正含著笑看靈奴滿殿追著猞猁要替它洗澡,杏娘在旁含嗔帶笑的叮囑著靈奴仔細些:“角落裡那隻孔雀綠釉下彩繪春日碧桃的擺瓶已經叫你們碰到了兩次了,還不快點擺擺好了,若不小心碰壞了瞧殿下怎麼罰你!”
“本宮什麼都還沒說呢,你這個做姐姐的倒先兇上了。”王氏抬起手裡拿的一柄泥金海棠花形團扇,扇上繡著栩栩如生的獅子滾繡球,那獅子的眼睛卻是兩顆黑曜石,顯得炯炯有神,極有氣勢,王氏輕撲了下杏娘,杏娘笑著回道:“這都怪皇后殿下把靈奴寵壞了,如今奴說的話她啊都是挑著聽的,非要把殿下拖上了她才肯全聽。”
“哦?這麼說著,說來說去還都是本宮的錯了?”王氏失笑,一旁柳娘抿嘴笑道:“皇后殿下待靈奴是真正的好。”
王氏悠悠說道:“唉,幼娘你們也是見過的,本宮瞧見她實在是喜歡,可是又不能留她在宮裡久住,好在靈奴比她也不長兩歲,本宮啊就當個侄女養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