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在馬車內聽著外面的喧嚷,感慨道:“看到這般熙熙攘攘我才覺得是回到了長安,晉陽那邊委實太慘了。”
採藍笑著安慰道:“大娘放心,五郎已經著人去處置,斷然不會叫阿家受委屈。”
“如今阿家的委屈已經是小事了。”薛氏卻道,“左右五郎在也虧待不了阿家,阿家難道還怕沒有錢用嗎?但聽五郎說今年整個關中的雨水都嫌不足,有道是民以食為天,這可是要出大事的!”
採藍和采綠對望一眼,這朝政之事她們可插不上話,有心開解薛氏也無從下手。
“有韋相諸公在朝這是他們食君之祿的人要考慮的。”元秀少出門,正饒有興致的趴在窗邊看著外面,才應了一句,忽然直起身指著不遠處的人影道,“那不就是上回遇見的”
只見道旁一株開始舒展新葉的柳樹下,一個穿褐色粗布短衣的小童正揹著手站在那裡,左右無人,從馬車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採藍采綠探頭看了看,采綠立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於文融快快停車,阿家看到藍孃家的小郎了!”
“什麼小郎!”採藍跺腳嗔道,“那小傢伙搶走了我辛苦替阿家繡的六塊春江花月圖之中的一塊,這會遇見了正好要回來!”
“人家都當定情信物拿去了,你還指望他還你?”采綠嬉笑著,這時候於文融已經把馬車停到孟破斧身旁,采綠探出半個身子去,在他肩上一拍,笑嘻嘻的道,“孟家小郎君,咱們帶你嫂子來了,還不快快”
下面的話還沒說完,孟破斧回頭一看,頓時像見了鬼般一聲尖叫:“是你們?!”
采綠被他嚇得手一縮,卻見孟破斧慘叫一聲,撒腿就跑!
“藍娘,我臉上妝花了麼?”采綠面色僵硬的問採藍。
採藍忍著笑仔細看了看,搖頭道:“咱們都只敷了層粉,如今又沒到熱的時候,哪裡就會花了?”
元秀卻急得推薛氏:“燕九懷只說找到這孟小郎君帶路尋他,讓他溜了咱們今天可就白來這一回了!”
雖然有薛氏陪同,但元秀出宮到底還是帶了六名侍衛,她著急這點時間,早有人殷勤的追上去擒了孟破斧,此刻忙送到馬車邊,恭敬道:“請阿家示下!”
“大家快來看這是宮”採藍等人早知道這孟破斧狡詐成性,此刻見他居然要用喝破元秀身份引人圍觀以便自己脫身,那侍衛二話不說就要一個手刀下去,卻見薛氏眼疾手快,一條帕子立刻塞進孟破斧嘴裡,伸手一拎,將他拎進馬車,笑著道:“尋個安靜些的地方,讓我與這小郎君好生談一談!”
侍衛見薛氏出手,連忙應了,不忘幸災樂禍的看了眼還想著努力掙扎的孟破斧宮裡誰不知道,元秀公主的乳母薛氏,可是出了名的潑辣有為,文華、昭賢兩位太后在世時,都對她退讓三分。
這孟破斧詭計多端,撞在了身懷武藝的薛氏手裡,卻是早晚要吃苦頭的。
“小郎君,你可是擅自替你兄長定嫂子,結果被你兄長罰了?”車簾重新放下,采綠笑著在孟破斧臉上捏了捏,卻哎呀一聲發現原本雪白的指尖立刻染上了一片灰塵,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這個小郎君也真是,家裡沒有嫂子,就不能自己收拾乾淨些麼?”說著忙不迭的拿帕子擦手,末了再替他擦臉,果然露出一片白皙的膚色。
孟破斧瞪大眼睛望著她,他雙手被薛氏反剪在身後,嘴裡被堵得結實,一副很可憐的模樣。
只是這車裡除了薛氏外都見過他扮可憐脫身,此刻誰也不同情他,元秀故意沉聲道:“這小郎君上回還說要替他家長兄聘採藍為妻,拿了採藍辛苦繡好的帕子去做定情信物,結果咱們等了這麼久,都不見男方上門來行六定之禮,如今放下架子過來,卻沒想到他一見到咱們就跑,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小郎君和他的兄長呀全部都是騙子!”採藍瞪了眼元秀,嗔道,“分明就是他家兄長另結新歡,不要奴了,這小郎君心虛才跑那麼快!”
元秀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不錯!定然是這樣!”
“阿家,藍娘可是你身邊的得意人,多少人求都不敢求的,如今竟有人拿她的終身大事兒戲,阿家可不能輕易饒了他們!”采綠在旁幫著敲邊鼓,點著孟破斧的額頭道,“你呀你呀,把臉擦拭乾淨了也是個俊俏小郎君,長大了定然也是一表人才的,怎麼德行卻如此的不堪?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還不快快把藍孃的帕子還回來?”
元秀悠悠道:“光還回來可不成,藍娘如此賢良淑德又做得一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