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打秋風的地步吧?你這讓杜家子弟有何面目見左右鄰舍?”杜觀棋奄奄一息道,“而且,阿郎這話說遲了——阿郎以為敢在知道賀夷簡身份後還出手攪局的人會是普通人麼?那是東市燕小郎君!”
老者終於露出一絲慎重:“燕小郎君?赤丸魁首燕九懷?!”
對老者的身份,卻能夠準確知道一個市井少年的名號,杜觀棋並不驚訝,只是提醒他道:“燕小郎君心性飛揚跳脫,交遊廣闊,望族名門不敢說,長安市井裡鮮少有人事能夠瞞過他,聽遠處目睹的人說,燕小郎君雖然幫著九公主脫身,但與賀夷簡談笑幾句後,那賀夷簡竟跳下坐騎,與他把臂而去,只怕燕小郎君助九公主離開是一時興起,如真與那賀夷簡談得高興,反過來替他打聽九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老者呻吟一聲,叫苦不迭:“這燕家小郎當真可恨!九公主走了,他還留著幹什麼?還和賀小兒答話他莫不是有斷袖之好,所以壞了賀小兒追逐九公主之事,自己卻湊上去勾搭!簡直簡直就是無恥之極!”罵了幾句,老者一臉不甘心的轉著眼珠,似在思忖著什麼。
杜觀棋心驚膽戰的問道:“阿郎,你該不會想轉而勸說燕小郎君去行那美人之計、於帳帷間刺殺賀夷簡吧?”
“當然不是!”老者斷然否認,“赤丸魁首,有那麼好擺佈嗎?再說他那個師父”難得看到老者真正頭疼,杜觀棋心情大好,嘴上卻假惺惺的出著主意:“阿郎,依某看,燕家小郎君刺殺賀夷簡,倒比九公主更可靠,阿郎何必妄自菲薄?燕小郎君的師父固然難纏,當年還不是照樣栽在阿郎手裡過?”
老者悻悻道:“那老傢伙計較得緊,快二十年來老夫也就設計了他那麼一次,結果從此都沒給過老夫好臉色!甚至老夫出於愛才之心挽留燕小郎時,他居然還擲樽於面,放言老夫若敢對燕小郎做任何手腳,即使他人遠在西域南疆乃至於海外,也必星夜而來殺了老夫咄!活該他的關門弟子到現在都在市井裡打滾!”
杜觀棋幸災樂禍:“燕俠不好美色、不慕富貴又不畏強權,就是先帝想收服他都無法,唯一一次栽在阿郎手裡,還是因為阿郎使了卑鄙手段,豈會不怒?說來說去,都怪阿郎太過奸詐,燕俠那等人,最是豪爽不羈,踐諾後都不願意再待在長安,而是去了他處,就是不想再看到聽到阿郎的汙濁名聲啊!”
“一派胡言!”老者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手撫長鬚,全身上下,都似寫滿了正氣凜然四字,傲然道,“我杜青棠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分明就是燕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者他羞愧於老夫的智謀無雙之下,這才慚愧隱去!”
他自信的向心腹管家強調著:“沒錯,這才是真相!”
杜觀棋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哐的一聲摔上門,力道之大,差點把曲足香案上的一柄玉如意給震了下去,以表明自己的鄙夷。
第十四章 孟小斧
元秀此刻卻還沒有回到宮裡,而是處在一條勉強容馬車透過的陋巷,狐疑的看著面前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童。
這小童一身髒汙,想是在東市裡終日摸爬滾打的緣故,衣上許多地方都已經破損,看到元秀挑簾望出來,裡面三個女郎雖然服飾簡素,卻氣度雍容,小童黑漆漆的瞳孔中露出一絲畏縮,但很快轉為狡黠,笑嘻嘻的道:“小娘子這般人物,跟著我一個黃口小兒做什麼?”
元秀揮手止住於文融的喝問,盯著他打量了幾眼,才開口道:“我方才似乎看到你。”
小童不解的眨了眨眼,元秀解釋:“張家三嬸追打燕郎君時,我瞧你向勝業坊那邊跑去,之前你似乎是站在燕郎君身旁的,後來我們離開時,勝業坊那邊特意讓路,我想應該是燕郎君幫的忙。”
“既然我幫了你們的忙,你們為什麼還要跟著我?還駕著馬車?”小童狡猾的後退了一步,“我看你的車伕和侍衛都生得年輕俊秀,你該不會和長安某些貴女一樣癖好特殊,偏生喜歡我這樣未長成的童子吧?”
元秀愣了一愣,於文融已經斥道:“小兒滿口胡言!娘子豈是那等人!”
“我只是想道謝。”元秀等於文融呵斥完了,才猛然醒悟過來這小童話中之意,但她還不至於和一個孩童計較,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面上飛紅的解釋道。
“好吧,你的謝意我會轉告燕小郎,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走了?要知道這處暗巷乃東市打悶棍最多的地方,你這麼多人,還帶著能載人的馬車,一路跟過來,我心都慌了,腿也軟了,你若再不走,我可要大叫”小童眼珠一轉,捏著嗓子嚎道,“非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