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蔚護在了元秀跟前氣得渾身發抖:“你口口聲聲為了郭家報仇,五郎與九娘哪一個身上也沒有郭家之血?郭十五郎君,你當你這樣做了,汾陽郡公一脈泉下有知莫非會感激你麼?老令公指不定如今正在泉下痛斥你喪心病狂!”
“霍蔚你讓開。”元秀冷笑著道,“舅父見著了外祖給大娘的玉佩旋至,跟著又是言無不盡,我早已知道你必有殺我滅口之心,如今你手握兵權,宮變之後卻依舊要受制於杜青棠,這還是因為杜青棠亦只道你想著奪權,並未想到你欲傾覆本朝的緣故,若不然的話,他豈會與你這般和睦?舅父既然與我說了真話,又怎麼可能還叫我有命說出去?”
“阿家可以不說!”霍蔚厲聲道,“郭十五郎!你當初既然讓長生子去尋到了阿家,欲送阿家去河北,為燕小郎君將來晉身作準備,如今依舊可以這麼做!宮中車馬俱齊,甚至不必穿過長安城驚動杜青棠,只需使車馬自北開玄武、重玄二門,經樂遊原折向東,沿著官道便可迎上河北大軍!賀家六郎對阿家思慕已極!何況河北欲得長安久矣,定然不會讓阿家將此訊息傳回長安!”
霍蔚如今一心要保元秀性命,聽到了元秀的話,心中一動,卻是顧不得元秀意見,急急提出了另一個設想。
“我兒武藝超群,借裙帶晉身不過是錦上添花,並非必需之事。”邱逢祥含笑一步步向殿上走來,他輕輕按住腰間玉帶扣,抬手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柄明如秋水的軟劍,邱逢祥隨手挽了個劍花,手法嫻熟,顯然他所言的自己紈絝、入宮後再無時間練習還是往謙虛裡說的,一個才學了一年騎射不到的公主與一個年老體衰、不諳武功的內侍,他的確有資格不放在眼裡,好整以暇道,“這柄軟劍,說起來還是當初憲宗皇帝賜與了郭家的,當年郭家含冤沒家的時候,我被赦命趕出大門,什麼都沒帶,惟獨腰帶裡藏的這個沒被搜出來,這些年來,我倒還沒什麼機會親自動手,算一算,它到了郭氏還是頭一回有機會見血,如今第一個殺的就是憲宗皇帝的愛女,霍蔚你說我父親泉下有知會傷心,我卻知道憲宗皇帝若有知定然是更傷心的那一個!”
他微微一笑,振腕一抖,原本軟軟的長劍,頃刻之間變得筆直,一股殺氣,無聲的瀰漫於室,邱逢祥悠然道,“因為,郭家還有燕郎,但李家,很快就要徹底的斷子絕孫了!”
元秀坐在榻上,冷冷看著他,下頷微揚,竟是毫無懼色!
邱逢祥走到了她跟前,見霍蔚作勢欲攔,一皺眉,伸足將他輕鬆的踹下了階去,揚起劍,淡然一笑:“九娘,回頭見了你的母后,告訴她,用不了多久,或者我就會去與她請罪的,也不必太過恨我。”
“阿家!”殿階下,霍蔚看著鋒芒劃過半空的弧度,發出撕心裂肺的驚叫!
第四百零四章 殘局(二)
然而長劍才落,元秀反而笑了起來,笑容之中,毫無方才的冰冷與怨懟,反而充滿了得意與狡詐!她好整以暇,竟彷彿等待這一刻已久。
莫非她叫自己來是為了問個清楚後自盡?這怎麼可能?雖然不似薛娘子那樣整日裡跟在了元秀身邊看著她長大,但邱逢祥這些年來在宮中,對自己這個嫡親外甥女也是格外留意過的,見狀,心中警兆突生,腕上加力,正待速速殺了她,免得生變,卻忽然叮的一聲輕響,手中長劍頓時斷做了三四截!
只剩一個劍柄帶著去勢切向了元秀肩頭,邱逢祥反應極快,一察覺長劍被毀,左手一翻,又掣出一柄短短的匕首,匕首之上閃爍著微藍的幽光,顯然是餵過了毒的,順勢就要刺下——然而已經遲了,他左腕一緊,已經被人從後扼住,淡漠的聲音從後傳來:“邱監好興致,一大早的到公主寢殿來探望,前朝之事竟打算放手了麼?”
是杜拂日!
邱逢祥臉色頓變:“你幾時進來的?”清早時候他見到了錦盒裡的玉佩,認出正是當年郭家還為長安望族時,薛娘子生辰,郭守特特請了名匠,選了無瑕美玉,雕琢了一方玉佩與這個養女賀壽,薛娘子對此極為重視,素來帶著不離身,後來進宮做了尚儀,自然也是帶著的,元秀使了人送這塊玉佩到他面前,用意不言而喻!
只是邱逢祥從一個世家紈絝,一步一步走到了權宦這一步,心機城府都非當年所能比,饒他震驚萬分,兀自鎮定了片刻,將情況預備好了,這才到珠鏡殿來攤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吩咐禁軍好生把守宮門,不允許杜拂日進宮!
杜拂日固然與燕九懷一樣師從燕寄北,甚至比起燕九懷來,武功還要高上一些,但也不可能與禁軍為敵!為此邱逢祥還特特加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