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靈——〃
這時候,宮人給太皇太后送上一張圈椅。蘇簡就想起以前看紅樓夢的時候,王熙鳳親往寧國府料理侄媳婦秦可卿的喪事,就是這麼往圈椅上一坐,然後開始哭靈的。可是以太皇太后老而彌辣的性子,落座之後,卻是一聲不吭,只是越來越紅了眼圈,手中的鐵木龍頭杖卻是越握越緊。
這下張同安可就尷尬了,太皇太后是逝者唯一的長輩,又是所有到場之人中身份最尊貴之人,按禮是要領頭哭靈的。可是張同安咳嗽了數聲,太皇太后卻一聲都沒有出,而小皇帝文衍,早已紅了眼眶,低聲飲泣。
就是沒有人肯哭靈。
張同安無奈之下,突然間自己大放悲聲,用〃如喪考妣〃四字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有這粗豪的哭聲打頭,在慈英殿前跪了許久的人群突然爆發出驚人的能量,眾人〃嗡〃的一聲便哭聲震天。這哭聲之中,小皇帝文衍那少年人尖細的聲音顯得極容易辨認。
哭聲弱去,喪儀之中最消耗體力的那一部分就算是過去了,接下來各種儀式都改為七天才舉行一次。然而各部官員卻沒有心思修整,各部衙門關了七天,各種待處理的政務堆積如山,官員們苦著臉,回到衙門之後又忙得腳打後腦勺。
這時候兵部尚書原嶧,帶著蘇簡多日未曾見過的兵部侍郎原徵,來到了宮中,送上西北軍前遞來的急報。五王永弘、左右二相,還有老爹蘇越,這會兒也隨侍在勤政殿中,蘇簡被眾人擠在外圍,因此也樂得個清閒。然而小皇帝文衍手拆軍報之前,原嶧面上的神情,就已經分明告訴眾人,不是什麼好訊息。果然,文衍看了,將軍報〃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怒道:〃天鈞部欺人太甚——〃
蘇簡聽了心裡咯噔一聲,知道西北又有變數了。
已經入了秋,天高馬肥,西北天鈞部正是實力最強的時候。而天元朝這邊,卻是剛剛經歷了接二連三的打擊,兼之主少國疑,山字營自南征始,就一直以不到二萬人的疲兵鎮守邊關。而好多精於邊事的山字營將領,也因為跟著蘇越,而長期不在西北邊陲。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便是了。
原嶧便小心翼翼地問小皇帝,此次天鈞部東進,皇上可有什麼看法沒有?文衍剛剛抬眼看了一眼蘇越,這邊廂五王永弘便大聲嚷嚷起來,說小皇帝還沒有親政,這樣的大事,理應由左右二相與他這個輔政親王來定。
原嶧便哭喪著臉,對五王永弘說:〃王爺,那趁皇上也在,諸位都在,您就趕緊地議定了吧。這軍情十萬火急,耽誤不起啊!〃是呀,天元朝兩年前費了多少波折,投了十幾萬大軍,好不容易平定了南面的天炎部,但是早已是國力空虛,而且永徽帝離世以後,朝政混亂,處處暗湧,各方勢力角力不止,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但是無論五王永弘如何心心念念地要搶在前頭,好些話還是得問久在西北的蘇越。蘇越聽了,出神半晌,突然問原嶧:〃這軍報是啥時候送到的?走的是軍驛?〃
原嶧心道:這火急火燎的事,難道誰還敢耽擱了不成?但是面上不顯,只說是軍驛傳來的,今天上午剛到,新鮮的緊。蘇越就說:〃軍驛傳來的,那就是六天以前的軍情了。〃他接著又問,軍情之中可有七王永熙的訊息。
原嶧吞吞吐吐了兩句,才說出七王永熙日前帶了個千人隊自行出關的事。
原來這封軍報是永熙手下留守邊關的傅菁將軍發出的。他在軍報之中提到七王永熙日前帶了一千人出關,說是天鈞部今年幾處牧場年景都好,人強馬壯的,自己打算出關探探天鈞部的底細。他臨行之前吩咐了傅菁,如果自己二十日不返邊關,就立即向天京城告急,並請武侯即刻西來。但是永熙走了不到四五日,傅菁手下的探子就探到了天鈞部犯邊的訊息。傅菁不敢自專,天鈞部五萬前軍的到來令他備感壓力。要知道,西北邊陲與天京城之間,有一條寬闊的通衢大道,一旦犯邊之眾打破西北關隘,就可以在幾日內抵達天京城下。
蘇越皺著眉頭聽原嶧將前後事情一說,眉頭就舒展開來,尤其是聽原嶧轉述那二十日之約的時候,臉上就露出笑意。原嶧一說完,他就對小皇帝說:〃皇上切勿擔憂。臣以為,再等上十來日,傅菁將軍那裡會有訊息傳來。那時,如果有萬一,再安排調兵也不遲。〃他此話說得極有自信,在座諸人,出了原尚書和原侍郎兩位出身兵部的,
蘇簡擠在一堆王公重臣外面,看著大家的表情覺得十分好笑。
自家老爹蘇越,一副胸有成竹,懶洋洋的樣子,半眯著眼,看著原嶧。老尚書原嶧與蘇家算是打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