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去過兩次花街,算不得好。
她抱著那堆衣裳,低著腦袋,心中只想著趕緊回去好好消化一番今日發生之事,遂直接付諸行動,轉了身就往外走:“不早了下官這就回去”
這一回沈英倒也未再留她;又是喊了府上小廝跟著。見她身影匆匆消失在迴廊盡頭,竟是愣了許久。
左相陳韞六十大壽;自然是大辦。那日沈英提過後,孟景春早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她一個八品小吏,連前去慶賀巴結的資格也沒有,故而與她無甚關係。
誰料陳庭方竟當真提前一日給她送來了請柬;將孟景春嚇得不輕。據聞左相為示誠意,請柬均是親書,孟景春瞧自己那名字被陳韞這般端端正正寫在上頭,竟有一絲惶恐。
陳庭方知她拮据,讓她千萬不要送禮。左相大壽當日,孟景春離了衙門回官舍換了身衣裳,便匆匆去往陳府。
日暮向晚,風捲殘雲,這夏日傍晚竟有奇妙涼意。好些日子沒有下雨,這會兒起了風,倒有些夜雨將至的意思。
進了陳宅,便見府中忙碌非常,十分熱鬧。燈籠掛了滿府,宴席桌子亦是在園子裡擺著,餐碟才剛上桌,孟景春竟能隱約聞到伙房飄來的食物香氣。她伸手揉揉肚子,偏頭瞧見陳府管家在收禮單。她空手而來有些不好意思,但瞧來瞧去,周遭竟沒有一個熟人。所幸她人小不起眼,找了個角落站著也沒理她。
她又餓又倦,靠著柱子打了個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正值她懈怠之時,背後一聲涼涼的“你竟也來了”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將她淋了個清醒。
她連忙轉過身去,貓著腰頭也不抬:“相爺來得早啊”
“不早了。”沈英仍是閒淡說著,“天都黑了。”
他說著又瞧了瞧她:“這般穿著看起來似是有些大,你還長個子麼?”
孟景春臉一黑,她今日回去隨便拾掇了件衣服便穿了出來,也沒想那麼許多。此時撞上沈英,還穿著他的舊衣這般招搖,實在是尷尬得要命。
她道:“應是不會長個了罷。”
沈英應了一聲,惡趣味地與她道:“那改日去尋個裁縫改一改,穿得合身些。”
孟景春忙不迭點點頭。
此時陳庭方恰好過來,瞧見她這低頭哈腰的謙順樣子,覺著好玩,便走了過去,到她身後才輕拍了她一下。
孟景春連忙掉過頭,見是陳庭方便又舒一口氣。陳庭方道:“孟兄過來得甚早,要不先去後頭坐坐?”
他說著又看向沈英,唇角輕輕漾了一笑:“父親似是尋沈大人有事相談,還請沈大人移步內堂。”
孟景春如釋重負。沈英目光卻忽然投了過來,她一緊張竟往後挪了一步。陳庭方瞧著,輕輕抿了唇,輕拍了她一下:“走罷。”
孟景春這才與陳庭方一道往陳府後院去了。
陳庭方邀她喝了些好茶,也不與她見外,瞧她一眼便道:“你這身衣服是哪裡淘來的舊物,竟大這麼許多?穿著不難受麼?”
孟景春張口又是胡話:“以前做的,覺著自己能長得更高,沒料到後來不長個子了,穿起來就有些大。”
陳庭方抿了一口茶,抬眼看看她,岔開話題道:“後來可再去過菽園?”
孟景春一聽他提菽園,臉色稍變,卻又轉為常:“沒有”
“那園子賣掉了。”
孟景春手中茶盞差點沒拿穩,急問道:“何時的事?”
陳庭方聲音懶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這幾日。”
孟景春悶悶喝了口茶,良久回過神才問:“你可曉得買主是誰?”
陳庭方擱下茶盞:“沈大人。”
孟景春手中茶盞一晃:“相爺買的?”
陳庭方點點頭:“相爺也是奇怪。皇上這才剛賜了宅子,便又琢磨著買新宅子”他頓了頓:“也不知如何想的。”
孟景春回想半天,確信自己從未在沈英面前提起過關於菽園的事。城中待售的宅子又非菽園一座,他如何偏偏就買了菽園?實在是令人費解。
陳庭方又道:“只是可惜了那宅子,一千兩便被售出,真是便宜。”
孟景春脫口而出:“不是一千五百兩?!”
陳庭方朝她看過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多說了話。
陳庭方道:“難不成孟兄去打聽過菽園的價錢?”
孟景春不想與他解釋,便默不作聲。陳庭方亦不追問,只繼續喝茶。
孟景春正琢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