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直起身,瞧她低頭穿鞋的樣子,想了半晌開口卻是:“即便是不穿女裝,也得多備幾件衣裳,總不能將這朝廷發的官袍當常服穿。你今日將這官袍都擦破了,小心徐正達借這點事說你大不敬。”
孟景春低著頭悶悶道:“下官也想多備幾件衣裳,可下官一年才四十兩,刨去官舍與其他開銷,剩不了多少。”她嘀咕一聲:“做件像樣的衣裳都太貴,下官不如吃些好的”
就只惦記著吃!
沈英便問她:“上回你的一千三百兩呢?難不成老老實實捐給了徐正達?”
“沒有”
“一千三百兩還沒閒錢做衣裳?”
孟景春慢慢直起腰,悶聲回:“下官有別的用處。”
沈英隨口道:“買宅子不成?”
孟景春一驚,相爺如何知道她想買宅子?真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似的!
她支吾道:“不、不是總之有些旁的用處,這銀子不能動。”
沈英又道:“可還要借錢?”
“誒?”正中孟景春下懷,她想都沒想即道:“是啊,還差二百兩!”
沈英不接這茬,也沒有要借錢給她的意思,只道:“起來罷,先去吃飯。”
孟景春便老實跟著沈英去吃飯。雖說是生辰,沈英也說廚工做了好吃的,其實也不過就多了碗長壽麵,孟景春吃著覺得還沒有伙房小陸做得好吃,不由覺著略虧。
一頓飯只能填飽肚子,卻填不了她想吃頓大宴的心中欲壑。
似沈英這般對食物已沒了熱情的人,她是不能夠理解的。人在凡俗,不過食色二字,清心寡慾不如出家。
這飯也陪他吃了,總該放她走了罷?孟景春擱下筷子正打算告辭,沈英卻不慌不忙道:“孟景春,你知人與牲口的差別在哪兒麼?”
孟景春被他問愣,搖搖頭。
沈英也不看她,只道:“人是將食物送到嘴邊吃的,牲口才湊到食物跟前去吃。”
原是說她吃飯不端碗,吃相不好!孟景春忍不住腹誹,要你管,老子愛怎麼吃怎麼吃。
沈英道:“同我來一趟。”
孟景春心中哀嚎,天色不早,何不放她回去
在這偌大相府中兜兜轉轉,沈英似是逛得乏了,便又折回一廂房,點了燈,見孟景春站在外頭,道:“進來。”
孟景春畏手畏腳地走進去,卻見這廂房中好些櫃子,沈英開啟其中一個櫃子似是在找衣服。找了半天,他拿了幾件衣裳過來,又瞧了瞧孟景春,道:“似是要大一些,穿著應是無礙。”
孟景春心說難不成要送衣裳給她?
結果沈英當真將那衣裳遞了過去,又折回去翻其他的衣服。
又讓他翻出幾件,孟景春一一接過,捧著那一堆衣裳很是茫然。
她遲疑著開口:“這是相爺的衣裳?”
沈英將那櫃子關上,淡淡道:“十六歲時穿的衣裳,料子都是好的,每年亦拿出來曝曬,放在這樟木櫃子裡倒也存得很好。”
十六歲!
孟景春心道沈英十六歲已是連中三元,卻還是個小孩子,恐怕也就她現下這麼高,她十六歲都幹什麼去了?
“我存著也無甚意思,既然你拮据,便送與你穿了。”
孟景春瞬時覺著手中抱著的這一堆衣裳有些沉。
沈英說罷又去開了另一個櫃子,孟景春眯眼一瞧,竟擺了滿滿一櫃子的刀!這人真是什麼都愛藏啊,喜歡存墨錠,還喜歡存各式各樣的刀子匕首,還愛存十一年前的衣裳!
沈英看了會兒,挑了其中一把可以收至袖中的小匕首,又將那櫃門關上。他走過來將那匕首亦遞給孟景春:“大晚上總是一人在外跑,連個防身匕首也沒有,就這般放心自己?”
孟景春黑了黑臉:“下官力氣不夠,若帶把匕首,反倒會教歹人搶了去,傷了自個兒得不償失。”
“也是。”沈英幾不可聞地嘆一聲,“留著罷,這匕首有些來歷,能辟邪。”
孟景春便也不推拒。
今日分明是他過生辰,反倒送出這麼一大堆來,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她木然地站著,沈英道:“過幾日陳左相府擺宴,左相做壽,你可受邀了?”
有這等事?孟景春搖搖頭。
“你與陳庭方私交那般好,他竟也未喊你去?”
【二九】牆角
孟景春自然不知這回事;再者說她何時與陳庭方私交甚好?不過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