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蘇定春開門見山:“請你們主子出來。”小廝便又去回稟沈英。
沈英今日亦是剛回,到了府中已是累得頭疼。現聞有客到,便又披上外袍往前頭去。
蘇定春在門口已是站了許久,身上袍子都有些潮。等沈英到了門口,他回頭看了馬車一眼,也不多言廢話,言簡意賅道:“人在馬車裡。”
沈英聞之一愣,卻陡然間揪了心。也顧不得外頭下雨,快步走到那馬車前,撩開車簾子瞥見角落裡渾身是血汙的孟景春,手背青筋凸顯,牙根緊得他發疼。
蘇定春亦是走到他身後,只淡淡道:“蘇某在路上恰遇上歹人圍毆這位小吏,剛停了車那些歹人便已是跑了。本想送其回府,無奈這位小吏已是意識不清,想著相爺興許與之私交不錯,便將人直接送過來了。相爺還是儘快尋醫官來瞧一瞧罷,傷得不輕呢。”
沈英喉間哽得生疼,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小心翼翼將孟景春自馬車中抱出來。她眼神渙散,像是丟了魂兒,過一會兒眼皮又耷拉下去,往日裡的精神氣竟被挫得一乾二淨。
沈英抱著她進了門,連聲謝也未與蘇定春說。沈宅大門慢慢關上時,蘇定春剛上馬車。身旁那女子小聲嘀咕道:“沈大人抱這小吏的模樣,倒有些”
蘇定春手指輕輕搭上車窗簾子,挑開一角,隔著雨霧看著那門微眯了眼。
誰道沈英沒有軟肋?如今這軟肋,竟是被他今日無意中尋得,實在是教人哭笑不得。
他重新壓好布簾,與外頭那管事道:“走罷。”
沈府小廝急急忙忙去喊張之青,沈英則對著一聲不吭只顧著發愣的孟景春手足無措。
她身上這官袍已是徹底毀了,溼嗒嗒的,裹了泥水且被撕破多處,唇間血跡未乾,頭髮散亂,握在手裡都是潮的。她癱坐在藺草蓆上,竟是動也不肯動。
沈英擰乾溼手巾仔仔細細地擦她的臉,卻又怕弄疼了她的傷處。
有血水順著那袖口滴落在藺草蓆子上,一滴一滴很是駭人。沈英索性拿過剪刀剪開她那身外袍,這才看到她手中緊緊握著的那把匕首。他眉頭緊蹙,伸手過去輕輕握住她手腕,啞著聲音低聲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鬆一鬆手。”
孟景春像是用了太大力氣,手都握得僵了,怎麼掰都掰不開。
沈英不敢太用力,她的手冰涼,且輕輕抖著,好似很冷的樣子。他動作輕緩地將那隻手搓得暖和起來,這才察覺到她抖得沒有厲害,又哄了許久,才將沾了血的匕首從她手中取下。
侍女送熱水進來,沈英倒了碗水,試了試溫度,這才將調羹送至她唇邊:“喝一口暖暖身子。”
孟景春此時意識慢慢恢復,周身痛楚才越發明顯起來。她仍是一聲不吭的,瞬時就側倒在席子上,身子蜷縮起來,牙根發緊,頭痛得要命。
張之青揹著藥箱匆匆趕到時,瞧見她這模樣亦是嚇了一大跳。
沈英臉色沉沉,一言不發。張之青替孟景春診完脈,小聲與沈英道:“孟大人身子骨弱,哪裡禁得住這樣打,外傷易好,內損卻得好好養著才是。”他又回頭看一眼蜷縮在地上的孟景春:“這模樣恐是已經痛極,今晚上怕是不好過。現下已是有些發熱,晚上得多看著些才是。”
他自藥箱裡取了一罐子藥出來,囑咐沈英道:“溫水送服,先吃一粒,過兩個時辰再吃一粒。我回府讓小僮抓些藥來,等明日退了燒,再煎給她服。”
他正要告辭,沈英卻一把搭住他,很是難得地多問了一句。
以往張之青囑咐得再少他都嫌囉嗦,總說自己有數;現下卻反倒問有沒有什麼別的需注意。這情境張之青看在眼中,卻也是明白了幾分。沈英對這姓孟的丫頭,竟已是真上心只是,有人能走進他心中是好事,可之後這艱難,實在是說不準。
張之青便寬慰他道:“無妨的,孟大人身子骨雖弱,可到底是年輕,並沒有大礙。”
待張之青走後,沈英餵了一粒藥丸給她服下,扶她坐起來,輕聲與她道:“洗個澡換身乾淨衣裳罷。”
孟景春不應聲也不點頭,她渾身痛得厲害,只想著躺下就睡。
沈英喚了侍女進來,翻出一身乾淨中衣,囑咐那侍女小心替她洗澡換衣,便推門出去了。走廊裡灌進滿滿的風,夾雜著潮溼水汽,讓人從頭到腳都冷得發疼。
他心中竟生出一絲退隱的念頭來。若孟景春這木頭願棄官不做,他倒甘願帶著她離開這早就令人失望的朝堂。
等了許久,那侍女才出來,懷中抱著的盆裡放著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