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繼續看摺子,只輕描淡寫地回她:“順路。”
孟景春癟癟嘴,他總這個樣子,事關公務,便說得輕飄飄的,似她很好糊弄一般。她哈哈氣,忽地撲過去撓他。沈英左手還攥著那摺子,另一隻手卻不方便動彈,只好任由她撓。
他忍了忍,最終還是笑出了聲,求饒道:“莫再撓了!”
孟景春離他很近,爪子就哈在嘴邊,隨時都會再撓回去的樣子。沈英怕了她,只好老實交代:“這案子是辦廖鑫的一個由頭,只要將他拘起來,便能扯出許多事來。”
孟景春微微眯了眼:“難道,辦廖鑫也只是個由頭?”
沈英伸指戳戳她額頭:“這會兒你倒是聰明瞭。”又接著道:“辦了廖鑫,他後面的人便能扯出來,找個理由全給下了,然後便了事了。”
孟景春聽聞過廖鑫此人,她稍稍琢磨了一番,小聲道:“難不成後面的人亦是廢太子餘黨”
沈英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話不宜亂講。”
孟景春想著卻略有些心涼:“那個人如今已上位,難道還要趕盡殺絕麼?”
沈英聽她這樣講,忙安慰她道:“廖鑫任湖州州牧這些年胡作非為,百姓深受其苦,也該是時候揪他下來了。至於他身後的人,亦是助紂為虐多年,如今在朝中又任要職,現下不過是清理而已。”
他雖這樣說,心中又豈不知帝王心難測,即便他現下尚能與新皇說上幾句沒分寸的話,可焉知哪天他便會翻臉。
孟景春如今對這些事的體會漸深,便也不往更深處去探究,終歸是怕談多了瞎擔心。她舒了口氣,問:“那大約要在湖州待幾日?”
沈英只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天?”查什麼案啊?去喝茶的嗎?
沈英挑眉看她:“我不過是去鎮鎮場子,監察御史亦是快到湖州了。”
孟景春連忙緩口氣,從他身上爬起來,捉了他右手道:“胳膊上的傷口還疼嗎?”
沈英有些發虛道:“恩,挺疼。”
孟景春卻不為所動:“相爺好會裝”
沈英辯駁道:“我哪裡裝了?你能裝得這般像麼?”
孟景春忽然蹙了眉,斜睨他一眼:“相爺那右手當真不能動麼?”
“疼啊,當然不能。”
“才不信。”孟景春換了個坐姿,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便開口問道:“方才相爺說,辦一個人,還要再請一個人,那要請的那個人,又是誰?”
沈英臉上陡然間浮了一絲淡笑,語聲卻有些悵然般地回道:“一個年紀已不小的女人。”
【五八】遲遲歸(下)
孟景春聞言先是一愣;後連忙又說:“哦?請去哪裡?”
沈英低頭繼續看摺子:“京城朝堂啊。陳相恐怕也快致仕了,陛下自然要趁時機要換上自己的人。”
孟景春略驚:“可女子竟也能?”
沈英抬眼看她:“楚地名臣董肖佚,不知道麼?”
孟景春搖搖頭。
沈英不由想起一些舊事,語氣卻輕描淡寫:“外人只知董肖佚是個寵臣,似乎倒沒幾個知道董肖佚是個女人。”
“誒?”孟景春聞言,覺著很不可思議。
沈英瞧她這神情;道:“你能女扮男裝拋頭露面做京官,董肖佚扮男裝做官便覺著驚奇了?董肖佚做官那年;你才幾歲我算算。”他稍頓,很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你才六歲;還是個小毛孩子。”
他說著還伸手比劃了一下,低眼看道:“估計也就這麼高,小豆丁似的;字都認不得幾個。”
孟景春鼓鼓腮幫子,乾脆倚小賣小:“那麼,這位董大人今年高壽?”
沈英回道:“二十九了。”
“才二十九?”如此算來董肖佚十五歲就做官了!好厲害!孟景春迅速反應過來,道:“相爺那時還在楚地罷?”
“恩,還在。”
孟景春試探性地問道:“那相爺認識董肖佚咯?”
“認得。”沈英將摺子擱在一旁,補充道:“很早前一起念過書。”
“長得好看麼?”
“挺好看。”
孟景春笑笑:“相爺喜歡麼?”
沈英倏地坐正了:“我瘋了嗎我喜歡她?”
孟景春眯眼看他:“相爺方才的神情分明是有故事的樣子”
沈英忙擺擺手:“沒有的事,你不要亂想。”
孟景春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