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著,雖有責問的意思,卻並不咄咄逼人。
然荊州牧此時背後卻已是冷汗直冒。沈英時間不多,也不想與之廢話太久,末了只撂下一句:“陛下是從楚地走出去的,荊州挨靠楚地,他有多清楚荊州,你心中應當有數。別到時讓御史參上一本,可就不只是我今日這樣問問了。”
荊州牧忙不迭應道:“多謝沈大人提點,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空話是沒用的,這些流民一旦去了別的州,就算御史臺不參你,荊州的鄰居也會隨時參你一本。”
荊州牧還在哈腰稱是,沈英卻已是抬腳走了。之前先皇多年囿於京城,各地方舊吏老臣明著一套暗著一套,遠一些的地方朝中根本是顧不到。表面上一派海晏河清百姓富足的壯麗圖景,可撕開這層皮,卻發現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新皇有抱負有雄心是好事,他想做千古流芳的明君,同樣要付出實打實的努力。光沈英這樣走馬觀花似的看一圈是沒有用的,吏治亟需整頓,體制內得要清洗,該換血時亦不能留情面。新皇醞釀著改革,也不知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沈英離了荊州府衙,已是下午時分,又回到驛館時,天色左近,漫天晚霞。
然孟景春卻不在驛館中。
他四下找了找,又問驛館那小吏:“可見那位小書僮去了哪裡?”
孟景春為圖方便,在外扮就作他書僮的模樣,一路矇騙了無數人。
那小吏道:“好似是中午時出去了,也未說做什麼。”
沈英心中一陣不安,中午出去到現在還未歸?若是餓了去吃個東西也不至於拖到現在啊。
又等了半個時辰,天色越發暗,孟景春卻依舊未歸。沈英心中不免惴惴,生怕出了什麼事,問那小吏:“可知往哪個方向走了?”
那小吏指指北邊,又指指南邊,末了說:“恩,應是往南邊去了。”
沈英又問:“南邊大多是做什麼的?”
那小吏抿了抿唇,回說:“說起來,這南邊似乎不太平呢。這陣子流民多了起來,下官見那小書僮穿得整整齊齊,一身的好衣料,臨走前還樂呵呵地將錢袋子揣袖兜裡才出去的,難不成”他吸了一口氣:“應是不會罷?南邊那地方哦”
他這最後一句感慨還未來得及說完,沈英已是轉身匆匆出去了。
【五九】九座橋
沈英一路匆匆往南;已是走到南市。夜晚即將到來,晚風轉涼,長街上飢腸轆轆的流民成群結隊地遊蕩著,街道兩旁的鋪子早已關了門,只有寥寥幾家出了燈籠,讓這街道看起來不那麼死氣沉沉。
他越往前走越著急;孟景春人生地不熟,認路本事又差;保不準走岔了路,連驛館也找不著。但想想又覺得不應該;孟景春不是啞巴且腦子又不笨,就算走錯了路,問一問也是能回去的;不至於到這個點還在外面瞎晃盪。
念至此他越發擔心,將南市都走了個遍,卻毫無頭緒,頓覺大海撈針。他走到頭,背後已急出一身汗,嗓子眼都快冒煙,這般找下來竟如漆黑深夜中尋物,毫無所獲。
他竟也有這樣尋找一個人卻怎麼也找不到的時候,心急如焚卻手足無措,擔心出事,擔心再也見不到。他回頭找去,這樣焦急又絕望的情緒不斷地被放大、攀升,快要將人逼瘋。
忽看到一人從巷口拐出來,身形竟像極了孟景春,他快步追上去,那人卻回頭看了他一眼,匆匆避開。街上人煙越發稀少,沈英簡直要急瘋,他匆匆趕回驛館甚至都打算去州府衙借人,卻見孟景春站在大門口的燈籠下著急地張望,似是在等他。
他步子一頓,竟恍了一恍,三兩步迅速走過去,也顧不得其他,便將孟景春按進懷裡。孟景春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汗味,很是歉疚地低聲道:“我回來晚了我錯了。”
沈英一顆緊揪著的心忽地放下來,竟一下子有些吃不消,他鬆開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一番,閉眼暗吸了口氣,努力緩了緩心神,也只說了一句:“回來就好。”
下午孟景春起來時餓得很,便出去找吃的,結果找了半天也未見有什麼鋪子開門。後來自覺有些發熱,嗓子疼得厲害,像是感了熱傷風,便又去北街尋藥鋪抓藥。沒料最近荊州這地方許多人都去鄰州投奔親戚了,找半天也找不到一間開著門的藥鋪。
眼看天色不早,她便昏昏沉沉往回走。然她剛回到驛館,便已聽那驛館小吏說,沈英出門往南街找她去了。
她怕出去找他反會與他再錯過,且想想他若是找不到,也應該就立刻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