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羞愧得不好意思。
孟景春拽著沈英去芙蓉樓買了八格點心,長條盒子,分了八格,放著各色點心,寓意圓滿。孟景春很是心滿意足地抱走那盒子,似是抱著寶貝一般,跟著沈英往府裡走。
到一路口時,沈英忽停下步子暗吸了一口氣。孟景春先是看他一眼,又看前面不遠處那大門,也是愣了一下。
沈宅在楚地都城華陽城東側偏南,沈家又是華陽首富,宅邸自然豪奢。別說是沈英,孟景春此時見了這宅子也有些卻步了。
她並不愛這樣的高門深宅,總讓人覺著悶氣。已近黃昏,正是門房家丁換班時,沈英握過孟景春一隻手,說:“怎麼辦呢?不喜歡也要見的。”
孟景春便老老實實跟著他,單手小心翼翼地抱著那點心盒。
門房見有客來,便很是客氣有禮地問他們是否有拜帖。
沈英從身上取下一塊玉佩,不急不忙遞過去:“拿去給夫人。”
那家丁是個愣頭青,接過那玉佩還發了會兒傻,隨即回過神,便匆匆忙忙往裡面跑了。另有家丁招呼他們在門房喝茶,孟景春客客氣氣地接過茶盞,伸長了脖子往裡探,裡頭卻一點動靜也無。
她又偏頭看一眼沈英,只見他喉結輕滾,雖在喝茶,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大約能猜中他幾分心思。她伸手過去握了握他的手,正欲安慰幾句,剛那門房家丁卻登時衝了進來,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忙對著沈英作禮道:“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少爺回來,夫人正在佛堂呢,請少爺現下過去。”
孟景春嚥了咽沫,竟有一些緊張。沈英起了身,由那家丁引路,不急不忙地往府中佛堂去。
十餘年過去,家中變化巨大,他甚至都已不認路。
到了那佛堂門口,門卻關著,孟景春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敲門,卻見沈英已是噗通一聲在門口跪了下來。
她站在一旁看著忽怔忪,那家丁亦是一愣。
“不孝兒沈英,回來了。”
屋中並沒有什麼反應。
“母親若不想見我”
他這句話還未說完,那門卻緩緩開了。沈夫人站在門口,臉色平靜非常:“怎麼?不見你你便又要走了?”
沈英深跪下去,額頭已貼著冷冰冰的青磚地,卻一句話也沒有。
“起來罷,別裝腔作勢的。”沈夫人微微偏過頭,口中說的卻是:“聽說你在京中一路做到了丞相,虛與委蛇的演戲本事自然不差的。”
她又看到抱著點心盒呆愣地站在一旁的孟景春,略驚訝地問沈英道:“你成親了?”
沈英卻回:“還未。”
沈夫人迅速打量了一番孟景春,竟不理深跪在地的沈英,同孟景春道:“你叫什麼?”
孟景春陡然間回過神,一時間竟有些語無倫次:“孟、孟景春。”
“哪裡人?”
孟景春定定神:“京城人氏,在江州住了十餘年。”
“尚未成婚便跟著他跋山涉水到這楚地來?”沈夫人嘆一聲,“這小子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死心塌地。他素來無情,你這樣很虧的。”
她隨即招了招手,示意孟景春過去。
孟景春摸不清楚她意圖,便老老實實抱著點心盒走過去,跟著她進了屋。
沈夫人回頭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沈英,竟將門給關上了。
孟景春緊張得手心冒汗,雙手捧著那點心盒子遞過去。
沈夫人看到那八格點心盒,即使裝得再無所謂,此時心中卻有些泛酸。她斂斂神,只說:“放著罷。”
孟景春便一言不發地將那點心盒擱在案上。
沈夫人回了神,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忽然開口問道:“你父母知道你跟來麼?”
孟景春暗咬了咬唇,聲音越發低:“家父家母已不在了。”
沈夫人忽輕嘆一口氣,一時竟也不知說什麼好。沈時苓在家書中只說沈英會帶一女子回家,其餘資訊卻一點也不肯透露。
沈夫人見她也是識禮之人,心道旁的一些細枝末節,往後也可慢慢再問,便也不嚇唬她,和顏悅色地問她:“走回來的麼?”
孟景春甚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又問:“走了許久罷?覺著累麼?”
孟景春不敢抬頭看她,低著頭小聲回說:“早晨從驛館走的,只大半日工夫,還好。”
沈夫人只稍稍一算,便問:“他莫不是帶著你繞遠路,走了九座橋才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