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時,肚子裡那小傢伙分明朝他手心的位置踢了一腳。
第二日一早,沈英被屋外噼裡啪啦的爆竹聲吵醒,睜開眼,瞧見孟景春已是滾到了裡側,似乎還睡得天昏地暗。
他輕手輕腳地打算起身,沒料才剛剛坐起來,孟景春卻又滾了過來,眼都沒睜,全然憑感覺將他拖著重新躺下,伸過一雙手來捂住了他的耳朵,語聲又啞又懶,教人全然沒了起床的動力。
“唔,再睡會兒罷。”那隻捂在他耳朵上的手又穿過他腋下貼上了他後背,將他抱得緊緊。
【八四】產子
等過了年;孟景春這沒胃口的毛病倒也漸漸好起來,大家也都舒了一口氣。
正月快結束時,廢藩已正式提上了日程,涉及到行政區域的重新劃分及楚地官員的委任等諸多問題,故而需得委派重臣前去督辦。眾人皆以為沈英家中有嬌妻待產,董肖佚又對楚地格外熟悉;因此兩位之中,去楚地的必然是董肖佚無疑。
沒料想;就在決定出來的前一日,董肖佚突然告假了。
而且董肖佚告的是長假;迴歸日期不定,頗有些不負責任的意思。
如此一來,這重任便立即落到了沈英身上。沈英一肚子窩火;他自然知道董肖佚突然告假的緣由,遂向新皇提議可以遣派禮部尚書宗亭及吏部尚書一同前往。
沒料新皇態度堅決,且道,禮部的確是要有人去,不過,沈英則是必須前往,不然鎮不住場子。
沈英悶了一口氣,回政事堂看到收拾東西回宮的董肖佚,心中很不是滋味。
正月廿三那日,董肖佚忽然有了孕吐反應,第二日便沒有在政事堂出現過。沈英知道她定然也是有孕了,才掩人耳目地徹底搬進宮裡住了。
教一介孕婦千里迢迢公出楚州的確不像話,但自己家中也有待產的孕婦啊,楚地這一趟,估計沒有五六月根本搞不定,那時候指不定孟景春都已經生了。
沈英愈想愈煩躁,皇上那兒卻根本說不通,回家亦不敢同孟景春說。
故而孟景春得知此事,還是從旁人口裡聽到的。
孟景春得知此事雖有些惆悵,但到底君命不可違,便只好由得沈英去了。她這邊捨得放手,沈英那邊卻彆扭得要命,拖拖拉拉,硬是在京城多捱了七八天。
走之前孟景春同他算了算產期,沈英又將楚地那邊要做的事情理了理,若不旁生枝節,在孟景春臨盆之日,也正是盛夏時節,他也該從楚地回來覆命了。
沈英舍不下她,臨走前囑託了許多事情,拜託了一眾人。沈時苓卻叫他放心,諸事她會幫著弄妥當。至於產婆乳母之類,更是用不著他多煩,讓他速去楚地辦完差速回即可。
他離府後,孟景春不適應得很,晚上睡得並不好,但只好自己克服,指望不了旁人。
董肖佚有孕的訊息被封得死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自她告假後,京城再無人見過董肖佚,全然沒有她的訊息。
她畢竟年紀不小,先前又小產過一回,這次脈象仍是不大好,身體很虛,故而在深宮靜養。如今宮中基本是空的,清淨得很,一些到了年紀或快到年紀的宮人也都放出了宮,幾乎沒有閒言碎語。至於以前在楚地時娶的那兩位,現下都還未到京城。
那時襄王親政不久,娶的那兩位,一位是大將軍戎彬的小女,另一位則是當時輔相宋秩家的千金。兩位亦是很小時便被送進了宮,如今也才二十三四歲的年紀。許多事是沒有辦法的,年少時礙於他的身份,董肖佚偶爾也會覺著不甘心,後來年紀漸長身體也不是特別好,這才陡然察覺出這不甘心的無用。
人生不過短短几十年春秋,她已經沒精力同他犟上一輩子了,實在太累。何況彼此的心意都是再清楚不過,到這把年紀,已實在不必有什麼證明。人心這般最難琢磨的東西,他們彼此都能互相知悉得如此透徹,夫復何求。
對於那兩位娘娘,董肖佚有的是尊敬,隱隱還會有愧疚。戎宋家的兩位千金,均是因自己的出身被安排了命運,至於是不是自己想要,抑或所嫁之人是否知心是否是良人,全然沒有選擇的餘地。這兩位娘娘她均是見過,多年的深宮生活養就了清冷的性子,也不願與人往來,有時看著也會心疼。
每個人皆有自己的侷限,或是出身或是樣貌或是智力,有時身處布好的局中無法獲得自由,有時想要拼出一片天地只能苦苦求存,有時用盡全力卻終歸比不上旁人輕而易舉獲得的成績。拋卻所謂機緣巧合與幸運,現實終是現實,忍不下靜心來看,仔細琢磨便發覺其中各種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