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心事
嚴學中見他們這般反應;又訕訕看了一眼沈時苓:“難道,有什麼不對?”
孟景春忙打圓場道:“興許,只是覺著陳庭方體弱了些罷”
“還好罷。”嚴學中卻說,“我有一回在圓覺寺見過他,覺著似乎也不像是體弱多病的樣子。興許是書生氣太重,故而覺得弱了些?”
“呃”孟景春頓時被他這話噎住;不知怎麼回他。
陳庭方自從去了圓覺寺,興許是憂心的事情少了;整個人確實是漸漸好起來。寺中不論作息、環境還是飲食,既能頤養心境又能養身;對陳庭方而言確實大有裨益。
沈英見狀,立時打斷了這個話題:“不過隨意一說,深究做什麼。”
沈時苓卻來了興致;道:“我聽說這個陳庭方與之前的二皇子私交甚好,那位二皇子一過世他便立時遁入空門,照此看來莫不是個斷袖?”
“呃”孟景春忙擺手,“不是不是”
沈時苓輕挑眉:“小孟這般反應我倒更確信他是個斷袖了。”
孟景春忙解釋道:“可能就是太固執了些,容易鑽死衚衕,斷袖怕還稱不上罷。”
“那便是瞧著像個斷袖?”沈時苓道,“你們均見過這位狀元郎,偏偏我一人從未見過,早知道趁他在京城時該會一會,好好瞧一瞧其人品。若當真心善且不狡詐,這般聰明且識情趣的人,合代悅那小丫頭的胃口,便是可以理解了。你們莫以為這樣的人寡義薄情,這樣的人若對一個人上了心,那便當真是死心塌地。只是不知代悅那小丫頭,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她略停頓,輕蹙眉道:“若代悅當真不知他要離寺,那離京前特意去圓覺寺便是別有用心了。現下想來,小丫頭手段倒也算厲害的,好一招欲擒故縱。”
孟景春聽著啞了口,過了好半晌才道:“不、不至於罷。”
“情愛中這般小算計,有時無妨真心。諸事皆有限度,未越線便用不著指摘太多。”
沈時苓說罷起了身:“若這樁緣分到最後能兩情相悅便是再好不過,只是依我看,陳庭方也是個人物,且兩人年紀都小,這路恐怕要走很長。”她偏頭瞥了一眼嚴學中:“時辰也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嚴學中起身去拿擋風斗篷,沈時苓招手與沈英小聲說了兩句話,便隨同嚴學中一道出了門。沈英與孟景春送他們到門口,待他們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時,孟景春攬過沈英手臂:“方才長姐與你說了什麼?”
沈英笑著拍了下她腦袋:“說你都快瘦脫形了,讓我餵你吃些好的。”
“才不信。”孟景春笑著拖他往府裡走,仰頭看一眼黑漆漆的天道:“今年的雪不知何時才能下呢。”
沈英偏頭看她,略走了神。她的確是清減了許多,笑起來頰邊酒窩陷得很深,細瘦的胳膊挽著他的小臂,卻格外使力。
趁孟景春不注意,他便湊過去親了她一口,動作之快讓孟景春咋舌。
府裡燈籠全點上了,沈英便岔開話題道:“瞧瞧多浪費,點這麼多燈給誰看。”
孟景春不理會他這小氣的樣子,只道:“方才見你都沒有吃幾個餃子,餓得厲害便再去吃一些,伙房還有的,下熱的吃。我先回房看看阿樹。”
她說完便鬆了手,沈英便站在原地望著她往後院去。
本來今夜心情便有些鬱郁的沈英,因為沈時苓方才那兩句話,陡然間心更沉。雖然沈時苓不過隨口一提,但這寥寥兩言卻讓他憂心忡忡。
而立之年,膝下有子,父母健在,本應是值得慶幸之事。然如今他遠在京城,父母卻在萬水千山外的華陽城。幼年時讀書,書上便說父母在不遠游,怕的是錯過諸多重要的時刻。父母漸老,不能奉養在其身邊,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父親的身體已一如不如一日,沈時苓說父親近來只能臥床靜養,希望他有空能回去看一看。
還記得成婚時,父親那發福的樣子,走一段路便要停下來喘一喘,一把年紀了,卻仍舊日夜顛倒地活著,忙起來不好好吃飯,吃起來又暴食過度,有什麼小病小痛從不願意見大夫,渾身的臭脾氣。
他立在原地,夜風吹得他骨頭冷。想想年少時做的那些事,即便心中仍是梗著,可——他到底是父親。現下他身體漸漸老去,一切都不似從前威風的樣子,沈英只想了一想,便已是難過。
即便兒子離家多年,每年卻還惦記著往兒子的寶豐戶頭上存上些錢,只是因為怕他在外頭過得不好。口中所說的話雖然還是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