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且從這信上看,宗亭遇這般事已非頭一回,想來還有其他拆東補西之事。好一個戶部尚書,每年往計省遞的賬都漂亮得不得了,私底下卻是這般做事的!沈英身為督辦,竟助長此風,欺上瞞下。”
“下官仍是覺得”孟景春趕緊接上去,“沈相支取私銀去補庫銀之缺實在說不過去”那可是一萬兩,三千河工三個月的口糧錢。
徐正達嘲她腦子轉不過彎,平日裡瞧著那般聰明伶俐,到了這件事上卻鈍得離譜!
“一萬兩借出去,回來便是滾滾利息,你以為是白借?”
孟景春心說絕對不可能,沈英圖那銀子做什麼?他壓根都用不到銀子。平日裡吃穿用度都節儉得很,他留著銀子壓棺材麼!?
孟景春立即扯開話題,道:“這匿名送信之人,徐大人可見著了?”
“不曾。”
“下官拙見,這送信之人居心叵測,大有潑汙水之嫌。”她不急不忙接著道,“恰在這個當口送來,且這信上實在疑點眾多,若下官來寫這樣一封信,是絕然不會提到這麼許多事情的。加之這等事隱秘非常,若被旁人截了或是落在有心人手中,簡直是要出大事了。謹慎如沈相,不大可能在這樣的書信上露出這麼多馬腳,甚至還蓋上印信,實在是太容易授人把柄。”
徐正達對此嗤之以鼻,回她道:“依你所見,沈英沒做過這等事,倒是旁人陷害了?”
孟景春心中自我寬慰道,也沒什麼不可能。
徐正達又瞥她一眼:“你就這般篤信沈英在這件事裡乾乾淨淨的?”
孟景春“當然”二字差點脫口而出,但終是什麼也未說。
徐正達瞧她悶悶低著頭,末了道:“這件事你勿需再插手,我會看著辦。”
孟景春至此才看出來徐正達為何與往日不一樣。他這回實在是奪功心切,恨不得立即查個水落石出,將功勞苦勞一併領了。
既如此,孟景春一句話也說不上,只好悶頭出去。
她站在走廊裡發了會兒呆,大理寺一同僚瞧見她傻站著,便喊她過去做事。
孟景春雖莫名其妙地從這個討人厭的案子中脫身,卻絲毫沒覺得如釋重負,反倒覺得不舒服。興許是覺著徐正達做事情太潦草了,查案也常常敷衍,這回又急著邀功,不知要鬧出什麼事情來。所幸這次不必上殿呈述,亦不必三司會審,只需密摺上報即可。
可她仍覺著不安,誰知徐正達會寫出什麼樣的密摺來,真是讓人心中沒底。
又過了兩日,徐正達去上朝,到了中午時還未歸。孟景春停下手裡的活,神情略有些焦躁。旁邊一個同僚遞了一疊封好的案卷給她:“這一份得送去政事堂,你去一趟罷。”
孟景春驀地回過神,將那案卷接過來,匆匆往政事堂去。到了門口,仍是被人攔了下來,孟景春問了一句:“相爺上朝可回來了?”
那小吏道:“還未回來,你若有東西要遞,放在門房即可。”
孟景春臉色沉了沉。
【一八】相爺疼不疼?
一聽沈英到現在還未回政事堂,她心中直打鼓。莫不是皇上已看了徐正達那密摺,將沈英留下問話了?
她將案卷遞交給門房,隨後匆匆忙忙往戶部去。先前辦案時,她與戶部門房那小吏打過照面,那看門的小吏見她來了,笑道:“孟評事今日又來辦案?”
“不不不,今日只順道路過。”她又問道,“宗尚書上朝可回來了?”
那小吏仍是笑笑:“還沒呢,今日也不知怎了,竟到這時候還未下朝。”
看來徐正達是當真寫摺子遞上去了!她心中忐忑,在戶部衙門外溜達了會兒,又遊蕩回政事堂外,末了竟笑自己傻。關她什麼事?就算查不出寶豐恆昌的賬,徐正達也一樣要寫這摺子的!再者說這賬上記的東西又不能成鐵證的
而且又不是她倒黴,她著急個什麼勁兒!
念至此,孟景春拍拍心口便回了大理寺。孟景春暗自唸叨著自己無錯,又坐下來喝口水定定神。旁邊同僚瞥了她一眼:“你今日怎麼跟見了鬼似的,這般心神不寧做什麼?”
“啊?沒,這天氣燥得慌。事情多,我煩。”她皺皺眉,還拿起旁邊的書冊扇扇風。
那同僚也就隨她去。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同僚衝進來同另一同僚小聲嘀咕著什麼,孟景春連忙湊過去,道:“有什麼事嗎?”
那人瞥她一眼,仍是小聲道:“今日啊,聽說下朝後,相爺領了杖責,也不知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