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來瞧美色了,那不好好吃一頓更是說不過去。
小廝領他二人上了樓,酒菜陸陸續續端上桌,簾後琴音漸起,陳庭方坐下來,斟了一小杯酒推至孟景春面前,孟景春略渴,接過去便喝。
一曲畢,那鴇母將紗簾捲起來,琴後一妙齡女子緩緩抬了頭。
見兩位恩客無甚反應,鴇母小心問道:“兩位爺覺著如何?”
孟景春沉吟一番,只道:“挺好。”
陳庭方卻道:“略顯悽清。”
孟景春低頭吃了口菜,想這陳庭方真是好挑剔,便對鴇母說:“既覺著悽清,那便要熱鬧些。”
於是這鴇母便讓這彈琴女子下去了。不一會兒,屋中進來兩個豔服女子,看起來比陳孟二人還要年長一些。
孟景春只顧著吃,其中一緋衣女子坐在她身旁笑道:“這位小爺倒是俏麗得很,如何連鬍子也是不長的?”
孟景春筷子一擱,壓了壓嗓子,擺出臉色來:“爺才十九歲,長什麼鬍子?!”
那緋衣女子笑出聲來,又出其不意伸手摸了一把孟景春的下巴,小拇指有意無意地滑過她頸間,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卻也不點破。
孟景春急得臉都紅了,登時站了起來:“爺讓你摸了嗎?”
陳庭方看著好戲,輕啜著茶,道:“說些趣聞聽聽罷。”
旁邊的黃衫女子道:“不知爺們想聽什麼樣的趣聞。”
孟景春為避開那倆姑娘,往陳庭方那邊挪了挪位置,道:“先隨意說幾個來聽聽。”
緋衣女子張口就來:“前陣子瓊林宴”
“停!”孟景春擺了一下手,“換個。”
陳庭方抿唇笑。
那黃衫女子道:“上回吏部有位大人來東華坊,夜宿至清晨,因趕著去上朝,竟忘了擦掉臉上的胭脂唇印。據聞皇上瞧見了,問他‘愛卿從何而來啊?’,他答‘臣昨夜值宿衙門’,皇上又道‘睡得如何?’,他答‘值宿不敢睡得太死’,皇上又問‘朕還以為愛卿夢會神女去了’,他一驚‘陛下為何這樣說?’皇上冷哼一聲,賜了他一面銅鏡,後又給他安了個欺君的罪名,將這大人貶到地方上去了。”
孟景春吃著酒,輕嗤一聲:“你這都是哪時候的戲文,皇上豈會這樣作弄臣子,盡瞎編排。”
那黃衫女子又說了幾個,孟景春均搖搖頭,又問問陳庭方的意思,也是覺得沒甚意思。
那緋衣女子又道:“那說個沈相沈大人的?”
孟景春倏地來了興致,灌了一杯酒道:“沈相也來過這兒?”
“大約是十一年前罷,那年相爺十六歲,連中三元,狀元及第,被一眾人推搡著帶到這兒來,最後竟是逃走了。姊妹們問‘狀元郎呢,如何不見了?’,這才有人說沈相從後邊小門逃了。”
孟景春一瞥眼,往嘴裡塞了一隻果子:“沈相還有過這般慫態?”
緋衣女子柳眉一挑:“那是自然,十六歲的少年人懂得什麼?縱是做得一手好文章,男女之事也是一頭霧水,恐是被嚇著了。”
孟景春略一算,自己那時才八歲。哎,八歲。她不由想起一些舊事,便悶頭喝了一杯酒,又聽得緋衣女子道:“唉,說起這相爺卻再也沒來過了。”
黃衫女子亦蹙了眉道:“不來妓館便也算了,相爺都已二十七了,卻也未見其娶妻,難道有什麼隱疾不成?”
孟景春回過神,道:“莫不是斷袖?”
“那得傷死京城多少姑娘的心吶?定是不能夠啊,奴家很是中意相爺的呢。若相爺再來一回東華坊,奴家怎麼著也得搶著服侍一回呀。”黃衫女子說著就笑了,旁邊緋衣女子輕推了她一下,啐道:“呸!就怕你那相爺屆時不能人道,你同他聊一晚上不成?”
黃衫女子回駁道:“相爺這般的,便是看一晚上也是知足的。若說還能聊上一宿,真真是可以去死了。”
旁觀了許久的陳庭方淺笑笑,語氣溫柔,說的卻是:“沈相矜矜業業,勤勉務實,為朝中肱骨之臣,又豈容得你二人在這裡評頭論足?”
孟景春見素來不說重話的陳庭方竟這樣開口,立時擱下杯子,同那倆女子道:“勿再說這種指名道姓的胡話了。”但說實在的孟景春很是佩服這些女子啊,真的敢說啊!
緋衣女子似是又要開口,陳庭方卻起了身,自袖袋中取了一錠銀子擱在桌上,便偏頭同孟景春道:“坐夠了,也該走了。”
孟景春臨了還瞥了一眼桌上那錠銀子,心道不愧是陳家獨子,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