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孟景春謊話隨口來,“去過的。”
陳庭方神情乾淨,道:“我倒是沒有去過。”
“你不過十七歲,乾乾淨淨的年紀,豈能去花街那種地方?依我看花街也無趣得很,盡是些大腹翩翩滿臉褶子的人才去的,同那些人溷在一塊兒,多沒有意思。”孟景春自然怕他說出要一同去花街這種話,便先將嫌惡之言放在前頭。
陳庭方仍是笑得淡淡的:“人都說花街乃世間難得溫柔鄉,孟兄卻說得好似很不堪一般,倒越發令人想去一探究竟了。”
孟景春也不傻:“賢弟若這般好奇,得空自個兒去一趟不就成了?”
“獨自一人前去花街,總顯得有些奇怪。”
孟景春心裡已翻了白眼,就知會這樣,便駁道:“成群結隊才是奇怪!”
“兩人何以成群?”
孟景春不願將話說絕,至少不能拒絕得很生硬,便道:“見識溫柔鄉這等事本就私密——”她湊近一些小聲說:“難不成賢弟喜歡讓旁人知道自己睡了哪個姑娘?”
陳庭方見她說話這般口無遮攔,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緩了緩,道:“不過是去看一看,孟兄偏偏想得那麼”
“只飽眼福?”
陳庭方微頷首。
孟景春想著順道有些事得問問陳庭方,無奈下只好答應同他一起去花街瞧瞧,末了還不忘叮囑一番:“漂亮的女子反倒喜歡騙人,我知賢弟不怕被騙,但也莫在那地方待久了。”
她說罷便要往外走,卻又倏地停住,指了存卷宗那屋子問陳庭方道:“只有大理寺的卷宗在這兒存底麼?”
陳庭方回她:“刑部的也有。”
她動了動唇,最終卻沒有再問。
陳庭方見她如此關心卷宗存底,想她應該是要尋什麼東西,可卷宗裡能翻出來的無非是陳年舊案,她想翻的又是哪一樁舊案?
孟景春上了陳庭方的馬車,一路行至花街,她跳下來,將矮凳往地上一擺,意思是讓陳庭方下車。
陳庭方卻不出來,他家趕車的小廝忙同孟景春小聲道:“少爺想必是在換衣服罷,孟大人且等等。”
孟景春暗暗翻了個白眼,站在車外等著。
過了會兒,陳庭方才撩起簾子不急不忙下了車。孟景春一副老練的樣子,對周遭一切都不好奇一般,目不斜視地往裡走。
此時天已黑透,華燈初上,街上酒香花香脂粉氣很是馥郁,行人易醉。
妓館舞坊門口豔妝女子笑意盈盈地迎客,還有上前來拉孟景春的。孟景春低頭蹙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這身官袍,真心覺著扎眼。又看看陳庭方,這廝竟曉得要在去花街前換一身衣服,當真是心細得很。
陳庭方臉上攏著笑,偶爾回頭,便引得妓館那些女子驚呼聲連連。孟景春餘光瞥他一眼,扯了下他袖子:“別亂瞧,賢弟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說話間又瞧見前頭有小倌兒站街的,孟景春不由得一蹙眉。今朝民風雖說不上有多開放,卻也不禁男風,煙柳之地小倌兒站街也不稀奇。
陳庭方瞧她這神色,便說:“孟兄這番神情,是覺得有傷風化?”
“倒不是。”孟景春迴避了那些小倌兒們的視線,只道:“堂堂男兒,做這等營生總教人不舒服。”
陳庭方不再多問,待兩人行至一處叫東華坊的樓前,陳庭方卻是停住了。
那樓前倒是出了奇的冷清,也無人在外招攬生意,一點也不似妓館的樣子。
孟景春略有些疑惑,便開口道:“賢弟想進這樓瞧瞧?”
陳庭方的臉在這昏昧燈光下,顯得分外柔和。他緩緩道:“東華坊是個好地方,不知孟兄進京後是否有所耳聞?”
“好在哪裡?”
“隨官家起落。”
孟景春恍然大悟,想來進出東華坊的大多是京城權貴,再想想,若是官場中人常來,那這地方必然利益關係錯綜複雜,指不定還是挖秘密的好地方。
思量間,陳庭方已然邁進了門,孟景春忙跟上去。鴇母迎上來,略施一禮道:“兩位爺看著面生,想必是頭一回來罷?”又瞧陳孟二人長得極標緻,臉上便更多一份笑。
孟景春忙搶著道:“聽聞東華坊的姑娘才情滿滿,想來聽聽曲子。”
一旁的陳庭方忍了笑,只淡淡道:“再溫一壺酒,上些小菜即可。”
那鴇母聞言便去準備,孟景春卻蹙蹙眉頭,想這小菜如何吃得飽。子曰食色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