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危險的事情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私自決定了,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何杏咬著嘴唇:“莫非這就是你和傅先生交換的條件。你跟我說過有你在他絕對不會動我的性命,所以你們私下裡達成了協議,如果你聽從他的安排,他就會放過我?”
李君則本來想說不是。
但是他這個人最喜歡落井下石,明知道現在傅世欽和何杏之間再無任何可能性,還是半真半假地加了一句:“其實也不完全是。主要我自己也想那麼做,你不是經常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嗎,一直以來我並沒有為這個國家做太多的事情,現在彌補也不遲。”
何杏聽了這話心情一下子複雜了起來,一方面覺得傅世欽心夠狠,明明知道是龍潭虎穴還要讓親弟弟去涉險。另一方面,一直以來李君則的政治意識很淡薄,對於抗日的積極性也平平,如今能夠有這種覺悟,她是打心底覺得欣慰。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她心裡清楚,日後他要應對的麻煩絕非如今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就能概括的。何杏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臉,心裡忍不住滋生了擔心和不安。
身體的反應比思想也許更快了一步。
她伸出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半天才說了一句:“你以後做事一定要千萬小心,不能把自己置於險境。”
“你跟我在一起,可能也跟著危險起來了。”
“我不怕。”她的手臂收地更緊:“我一點兒都不怕。李君則,你為了國家以身犯險,我覺得很佩服,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哪怕很危險,你不怕,我就不怕。”
在她說這話之前,李君則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無形中給何杏樹立了怎麼樣的一種形象。他之前說出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樣的話,其實更多的是為了不讓何杏知道他的私心,是想接近章時平來查外公的案子。
在她說了這話之後,他莫名感覺有些異樣。他從來習慣在何杏面前標榜出一個永遠很好的自己,可是很多時候,那並不是真相。可是何杏這個傻姑娘總是毫無理由地相信他,相信她喜歡的人是一個心繫國家的俠士。
他突然很想真的變成一個俠士,讓她的期待不再空付。
☆、80。主持婚禮?
有陽光照射的地方就一定會產生陰影,而快樂也是相對於痛苦而言的。
對於剛剛踏入魔窟的李君則來說,他已經不僅僅是作為一個單純的躲藏在陰影中的地下工作者,他在未來的日子裡所要面對的,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隨時隨地都可以將人吞噬的可怖黑暗。
在章時平同意李君則進入七十六號工作之後的一週,李君則一直沒有回巡捕房報到,他向探長唐鑫稱病告假,想利用這段時間多陪陪何杏,也藉此好好梳理一下接下來他該如何行動,在李君則的細心照料之下,先前何杏所受的傷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舊的傷疤癒合,再生長出新肉。李君則每天幫她在傷口處塗抹藥膏,後背的傷落在雪白的面板上,他的手指從她的背上划過去,心裡有悸動,被他輕輕地抑制了。
這女孩兒如此美好,陽春白雪一般,如今是他的女孩兒。
何杏住在這裡,其實並沒有如同看上去的那般平靜。
這裡不是傭人眾多的傅家,在她沒有住進來之前,李君則一直獨處,如今她搬過來,各自有好感的男女,同一屋簷下剋制的氣氛裡彷彿暗潮湧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時常會突然想起這個男人。她從小沒有母親,父親佔據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寬容,博愛,無私。
她年紀漸長,父親給予自己的烙印愈發明顯。何夕懷死後,她曾一度以為,這世上再無其他人會這般無條件地對自己好了,直到遇見李君則。
明明經常不正經地開玩笑,可是遇到大事從不含糊。每逢她遇到麻煩,似乎他總是能及時出現,慷慨地給予她慰藉。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逐漸依賴這個男人,這種莫名的信任感,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她願意嘗試著接納。
又是新的一天。
李君則接到章時平的電話,讓他明天一早去他的公館,說與他佈置磋商一下工作的具體內容和相關的注意事項。
掛完了電話,李君則在心裡想,是時候去找唐鑫了。隨即穿好了衣服,直奔巡捕房。
到了巡捕房,與其他的探員簡單的寒暄了幾句,李君則徑直走進了唐鑫的辦公室。
探長正在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