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卻沒有半個人敢站出來說句反對的話。
威震邊疆的靖遠將軍,在京城,在整個王朝,乃至周邊的鄰國,名氣也決不比他的父親小。
“大哥!不要!!”
“我不後悔!”
她明白事情遠沒有大哥說得那麼容易,或者皇上並不在意她這個未來的妃子,可是皇家的顏面卻容不得被羞辱。
她不要因為自己讓大哥揹負上辱君的罪名,更不能讓父親難做人。
“也罷。”
林子峰的嘆息聲讓紫棠露出了一絲苦笑。
她無力抗爭著這生來的命運,她的背後揹負著整個家族,更加容不得她退卻。
更何況,那一張黃絹,宣示著強大而不容抗爭的神聖權威。自聖旨被宣讀的那一刻起,聖德皇帝,這個陌生而遙不可及的男人,便毫無預警地闖入了她的生活,宣誓,將成為她此後終此一生也無法擺脫的烙印。
“小姐,就要進宮門了。”
轎子又動了。從轎內,能聽見吱吱呀呀宮門開啟的聲音。
即便走的是皇宮的側門,也比普通管家的正門要來得高大寬闊,富麗堂皇。一重重的宮門緩緩地開啟,在迎接著新主人的到來。
一入宮門深似海。今日踏進去,這一生她還能活著走出這深宮大院嗎?
紫棠不由得呼吸一滯,一下子伸手扶住了轎壁。
“小姐?”
轎外是丫環小玉疑惑的聲音。
若說她是被“葬送”了的,那麼小玉便是那個不幸“陪葬”的人。只不過,如果她足夠幸運的話,年老體衰之時,也還有出宮之日。
“大哥?”
這裡已經到了內宮,紅色的圍牆界定了內外的分別。
送親的本來有她的父親和二位兄長,可是林左相和林翰林已經應召前去叩見皇帝了,只有身著便裝的靖遠將軍林子峰,被特召獲准進入外殿。
而至此一別,將軍就要直接日夜兼程地返回北關。
似乎,他的返京,只是為了送妹妹出閣。
宮門上掛著紅色稠花,兩側新貼的大紅紙上燙著金粉的雙喜字。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倒也可以渲染出一絲絲喜氣。
送親,掛花,貼喜字,除了皇后,還從來沒有哪個被選準的妃子或秀女有此殊榮。
轎簾徐徐掀開,身穿大紅錦繡禮服,頭戴珠玉滿枝的鳳冠的林紫棠,林豆蔻端坐轎中。
那精心妝點的嬌容遮住有些蒼白的面色,一雙如水養珍珠般的大眼中含著淡淡的水霧,一隻手下意識的捉住袖口,越顯得發楚楚可憐。
“豆蔻。”
至此一別,他將是“他”的臣子,她將是“他”的妃子,懸殊的地位讓他們將再也不能論兄妹之誼。
再見面,他要自稱一聲“臣”,她要叫他一聲“愛卿”。即使是身為左相的父親,也不過如此,豆蔻二字,從此將埋葬在心中,以及過往的記憶中。
林子峰伸手想要撫上她的發頂,手伸到半途中,又縮了回來。
“大哥!”
“我只能送到這裡了!前面你自己保重!”
林紫棠咬咬唇,點了點頭。胭脂的妝點讓蒼白的臉色染上了少許顏色。
“大哥也保重!”
轎簾放下來,遮去了那張熟悉的面孔,也遮去了所有的過往。
“起轎嘍!”
隨著一聲尖細的傳報聲,轎子緩緩地再次抬起,跨過一道高高的門檻,開始向更深處走去。
☆、第六章 聖德皇帝
殿中銅製的龍頭漏壺顯示此時已到二更時分了。
夜深露重,北方的深秋之夜,已經顯出絲絲涼意。諾大的御書房中雖然擺了許多的珍稀古玩,案几書櫃上擺滿了書和奏章,依然顯得有些空寂寥曠。頂上垂下的明黃色的燈籠流蘇,在雕花鏤刻的屏風上投下一片陰影。
“何順,把火再點亮一點。”
聖德皇帝——,金雀王朝的第五任皇帝,中興之主,終於放下手中的奏章,修長白皙,精心保養的手指緩緩按壓著額頭的穴位。
明明暗暗的燈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了高高低低的陰影,手指下的臉稜角分明,臉色和手指同樣白皙光潔。
無疑的,他是一位俊美的皇帝。二十年來過於繁重的政務,以及三十四的時光流逝,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刻畫下太多歲月的痕跡。
他的眉眼稍稍過於秀美了,髮色如墨,眉毛很黑,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