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中是同樣的一對漆黑如墨的瞳仁,光茫內斂而沉著,叫人看不透喜怒。
略厚的雙唇,尖峭的下頜,線條清晰而陽剛,顯示著主人性格中專斷堅韌的一面。
大太監何順輕手輕腳地把燭火再挑得亮了一點,眼見得聖德皇帝又拿起了一本書,大有挑燈夜戰的架勢,不禁輕聲提醒:
“皇上,已然二更了,夜已深,您該歇了。”
皇帝不歇息,這諾大的皇宮中各處的主子奴才們,自然也不能安寢。
李昊天終於又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皺了下好看的眉毛,似乎有點小小的不悅。
“既然晚了,吩咐各處,關燈熄火,都歇了吧。”
“是!”
“朕就歇在後頭吧。”
皇上想要歇在這養心殿御書房後面的配殿,看來今夜各處的主子們都要白等了。
皇帝自然有自己的寢宮。乾元宮,是後宮中最高大威武的一座宮殿,位於整個後宮群落扇形的中點上。
養心殿御書房則位於後宮和前面的正殿之間,時常的皇帝看奏摺晚了,又不想要妃子侍寢,往往便會留宿在這養心殿的後殿。這雖然也不算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可是,今夜的情況卻有些不同,皇帝已經連續第十天不曾回後宮了。似乎在有意躲避著什麼。
後宮中來了一位新人——一位身份地位絕容不得被如此連續多日地忽略的新人。
權傾朝野的左相之女,掌握著文權武權的林家,林府的大千金,林紫棠,皇上的新妃。
懂得輕重拿捏是宮中的生存之道,若他再不履行提醒的職責,他何順即便有皇上的恩寵,只怕最後不死也要脫層皮。
“皇上”
皇上畢竟是皇上,萬民景仰的真龍天子,他一個做奴才的,該怎麼說呢?而眼前這個皇帝,是最不喜歡別人對他個人的生活指手畫腳的。
政治上的適當妥協是一回事,介入到皇帝個人的生活中又是另一回事。
“怎麼了?”
“皇上該到新娘娘那兒去了!”
何順咬咬牙,大著膽子用輕柔的聲音提醒道。說完話,便趕緊半低下頭去。
皇帝讓這位新妃住進地位僅次於皇后的坤寧宮,緊鄰皇帝寢宮乾元宮的坤安宮,明面上似乎對這位未曾謀面﹑來歷不凡的新娘娘恩寵有加。可是連續十日的冷落不見,一提到新妃就皺眉頭,又似乎對她十分之不喜歡。
果然,皇帝那對好看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林紫棠未曾侍奉過皇帝,尚未正式封賞任何的封號,她現在的身份充其量也只是個身份最低微的秀女罷了,何以有娘娘的稱呼?
自小在宮中長大的何順似乎絲毫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口誤,李昊天也懶得提醒他。
“幾日了?”
“十日了。”
李昊天沉吟了片刻,終於站起了身。
“傳旨,擺駕坤安宮。”
“是!奴才這就去傳旨!”
何順高興地應了一聲,如釋重負地準備去傳達旨意,讓坤安宮準備迎駕。
何順還沒於走出門,李昊天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等等。”
“皇上?!”
“不用讓坤安宮的人接駕了,朕要直接過去。”
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想要看看這位林紫棠去掉裝飾的真面目,想要看看,那位心機深沉,用二十年的時間把朝政一點點握入手中,把自己的門生故吏遍插朝野的林左相,會教養出怎樣的女兒?
林氏門中已經出了一文一武兩個狀元。林子峰的優秀,讓他即使很不願意,也只能把北關重鎮,以及幾十萬大軍的軍權交給他。
而林子然雖然年輕,卻不乏治國之才,而其改革新政的諸多政見,又與他的不謀而合。若不是林子然出生林家,只怕他會毫不猶豫地重用他,甚至用他取代已經老朽的國丈,右相王湛,以及頗有些功高蓋主的左相林文嶽。
林家似乎採集了天地的精華,生養出如此出色的兒女。作為金雀王朝的皇帝,有時候,他真不知是該感到慶幸,還是該感到威脅。
而這個分界,全在於該如何使用或者說是利用他們,該如何把握這個親疏遠近的尺度。
奉召進宮的林紫棠,自然成這個調解遠近的槓桿,一樁政治婚姻的犧牲品,選準她,只不過是恰好到了該與林家政治聯姻的時候,正如當年王皇后的入宮一般。
他既然選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