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廖通所為。”爹思量道,“看來張岐是碰上了什麼要緊的事。”
我聽了此訊息如坐針氈,爹見我模樣,又問:“張立春為何未被殃及?”
霍隨移步上前,小聲道:“大抵張公子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我驚道。
霍隨點點頭:“我方才去張府,見他面色沉穩不驚,心中有數的樣子。想來他那投靠貞元將軍的大哥早就知會他一事,燒府一事不過是為了毀滅餘下的蛛絲馬跡。”
我問:“那立春兄現在何處?”
霍隨道:“我匆忙趕回來,想必他此刻已在來府的路上。”
我思索片刻,放下筷子道:“爹,我出去接他。”剛走沒幾步,腦中靈光乍現,我又笑嘻嘻地走回去,拉起楛璃道:“你同我一起去接他,不然我單靠我一人說服不了立春兄。”
剛出府沒幾步,果然見馬車停在街口,兩名家丁正帶著張立春朝相府走來。我連忙迎上去,張立春一臉菜色地望了望我,閹雞似的表情倒也算從容鎮定:“茴妹。”
我一向不會安慰人,猶豫半晌,只道:“立春兄,府邸燒了乃是天意,指不定是伯父伯母在陰間想家了,所以”
話未說完,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張立春愣住,抬頭瞪大眼睛瞧著我。楛璃連忙上前,拉了下我的袖口,低聲道:“有你這麼安慰人的麼?”
張立春一件楛璃,眼神頓時閃亮,不問自答地說:“璃妹,你放心,我不難過。”
楛璃打個寒噤,尷尬笑道:“是啊,難過什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張立春愣了,我也愣了,楛璃還在乾笑。
我說:“立春兄,楛璃也是擔心你,所以盡說胡話。”
於是張立春感念地望著楛璃,楛璃憤恨地望著我,我一臉誠摯地朝張立春眨眼。
眾人又默然不語走了一截,至相府門口,張立春抬頭望了望,止住腳步拱手致謝道:“今日在府上叨擾一日,在下感激不盡。”
我知道若此刻讓張立春日後長留於府中,他面子上定然掛不住,想了想只問:“那立春兄日後有何打算。”
張立春神色悽清卻堅韌,“堂堂男兒一個,餬口有何難。”
楛璃冷笑幾聲:“餬口?你現在就是一隻挨刀的瘟雞,不被滅口就萬幸了。”
“滅口?”張立春臉色一變,雖不見害怕,但卻隱約有些心灰意冷。
我道:“燒府這個主意是你大哥出的吧?”
“你如何知道?”
“你大哥向貞元一派投誠,答應燒掉府邸毀滅證據,也保你一命。但廖通行事何其狠辣,你若長留永京,難保他哪天想要除你。”
張立春想了想,說:“也罷,我一生偏好醫術,今日了無牽掛,以後離了這永京城,雲遊四方懸壺濟世也算了樁心願。”
我望著楛璃,賊兮兮笑了笑,對張立春說:“立春兄不如和我們一起走?”
“與你們一起走?”
我點點頭:“我過幾日也要離開相府,先去姬州,日後也不知會在哪兒,立春兄若不介意,可以一路同行,正好你會醫術,也能照應我與楛璃。”
張立春思量一番,笑道:“也好,我現在兩袖清風,不如結伴四處遊歷。”說罷,有望向楛璃,“璃妹覺得何如?”
我笑道:“璃妹喜當折屐,倒屣而迎。”
楛璃沉了口氣,無奈看我兩眼,點了點頭。
12
張立春在相府西苑的紅梅軒中安住下來。他為人寬厚,平易待人,又精通醫理。人只要有一個長人之所不能長的本事,便應當受人尊敬,何況他本就親和,不出幾日相府上上下下的人很是喜歡他,逸然與修澤也與他親近。只是他一聲聲“璃妹”叫得楛璃格外膽戰心驚,以至於他對楛璃的心思,相府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楛璃為人大度,對張立春仍然客氣相待。然而她最怕糾纏,若張立春的眼神一朦朧,她立馬翻臉不認人。
十月寒露,李辰簷不見歸來。青桃跟我說,永京西面薇山的楓葉紅透了。那楓葉我從前年年去看,一簇簇鮮血般的色彩,美得驚心動魄。
寒露分三候,一候鴻雁來賓。李辰簷回來那天,身上有傷,面色蒼白清癯。他站在西苑的石橋上摸了摸我的頭,溫言道:“小怪等久了。”
他的聲音有些喘悶,我不禁蹙起眉頭:“你受傷了?”
墨青衣衫,清朗容顏,不見受傷的痕跡。
他淺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