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
時辰一點一滴地流逝,燭火明滅燃著。
“還相信我嗎?”李辰簷的聲音如夢囈。
“嗯,相信。”
“你身上的戾氣,我會幫你找到解法。”過了一會兒,他又道,“但我不會讓你為我涉險。”
李辰簷身上如霜霰的氣味在暖帳中蔓延開來,靜默如深海的擁抱讓人沉淪。
“辰簷。”我問,“對我好,是因為喜歡我嗎?”
我又聽見他的嘆息聲,擁抱漸漸鬆開,李辰簷看入我的雙眼。
“嗯,喜歡。”他笑得這樣好看,“自始至終,惟你一人。”
說罷,他坐起身子,披上我送的氅衣,回頭笑道,“小茴,要去恆梁也好,要去烏冕城也好,我也固執得很,所以今日未完之事,改日定向你討個說法。”
第八章有所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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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揚帝七年三月初,我的送親隊終於到達恆梁通京城。通京城與落昌永京一樣,四方回字形,內城在外,皇城在內,禁宮烏冕城在皇城的中央。
通京城南面城牆雄偉壯闊,箭樓高閣高聳入雲。
送親隊抵達時還是辰牌時分,只聽一陣轟隆隆地響動,紅木大門左右敞開,一列身著紅盔銀甲計程車兵魚貫而出,整齊有致地列在大道兩側。須臾,又聽數聲號角吹響,幾個將軍模樣的人字城門口下馬,分立兩側。最後來迎的是一位文官,身著硃紅朝服。眾人一見他,紛紛左右挪開,讓出一條道來。
我隔著紗簾,雖看不清他的模樣,但見他袞袍加深,頭戴冕冠,想來身份非皇親貴胄不可。
歷來和親古制度,公主至第一道城門,非三品以上大員不得迎接,並一路護送至禁宮門口,再由國母迎入宮中。因為我嫁的是當朝儲君,而晟王在皇城中有自己的別苑,所以我先暫住在後宮。待成婚當日,再正式搬入儲君府邸。
“臣湯曄,參見靜茴公主。”
來者拱手鞠身,不卑不亢。我離府時,爹曾與我提起過此人。他是恆梁內閣首輔,其夫人的家姊便是當朝皇后,左紜蒼的母親。所以他的身份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我爹在落昌的權勢旗鼓相當。
送親隊的皇輦只能停在軒華門外,要進入通京內城,我需換乘十六人抬的暖轎。
隔著紗幔,我朝湯曄點點頭。湯曄會意,隨即朝旁退了幾步,做了個手勢後,一行人從內城款款而出,打頭的是一隊樂師。此刻朝陽懸天,放出萬道金光。吉時已至,只聽一聲吆喝,鑼鼓聲起,樂聲歡慶澎湃。一路熱熱鬧鬧走至城門,又聽一聲吆喝,樂聲驟然歇住。
樂師至我轎前參拜後,朝兩側退去,走向暖轎末尾。他們身後是一群身著華服的宮女,移步生蓮,行至我轎前,側身行禮後,打頭的一名宮女走上前來,迎我下轎。
我掀開簾子,卻見迎我的一雙手膚白似雪,柔若無骨,不由滿腹疑慮,抬頭朝那宮女看去。旋即對上一雙閃動的杏花眼,眼中波光流轉萬千,也毫無忌憚地打量著我。
這樣對視已是僭越,然而這宮女並無一點驚慌。我朝她身後一望,見湯曄的眼神焦急地落在我轎前的宮女身上,心中恍然大悟,旋即對她一笑,隨她走向暖轎。
幾聲鼓響後,一聲吆喝,樂隊起行。春剛至,天回暖,通京內城蝶舞花躚,綠染枝頭。
長隊旖旎蜿蜒,一行大道走了兩個時辰方至禁宮。樂師散去,唯宮女分列排開。烏冕城南面的重御門緩開的聲音仿若九天悶雷,氣勢磅礴。
城內領頭的婦人身著金色長袍,綵鳳翔空圖騰,頭戴鳳冠,腰間掛著白玉雙佩,裙間一款金銀絲墜以寶鑽的綬帶絢爛醒目。
“參見皇后娘娘。”眾人跪地行禮。
皇后一笑,伸手示意平身。方才迎我那宮女退回來,扶我下轎,嘴角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走上前去向皇后行禮,她伸手虛扶一下,笑道:“靜茴公主不必多禮。”
韶華已過,而皇后左氏的笑顏仍然明豔不可方物,也難怪是左紜蒼的母親了。隨即攜了我的手,關切道:“累了吧,我先領你去茗香苑。你出嫁前,先暫住那裡,與我福泉宮離得近。”
我點頭稱是,正要跟著走,卻見皇后的眼神在我身後宮女身上一掃,愕然道:“蘩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宮女嘻嘻笑起來,上前兩步行了個常禮,“皇姨母,蘩兒想來看看未來的表嫂。”隨即朝我看了一眼,屈膝行禮,“臣女湯蘩,內閣首輔湯曄之女,皇后娘娘的侄女,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