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屬。”
我澀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剛要喝,卻聽身後茶小二喚了一句:“李,李公子,你怎回來了?”
那聲音我做夢都記得,清越若泉,“上次說好帶些家鄉茶葉來,剛剛忘了給。”
手中忽然鬆勁,茶碗掉在桌上,哐噹一聲,茶水淌了一桌。
我站起身,驀然回首,見李辰簷站在茶寮帳邊,抬眼朝這邊望來。
第七章水龍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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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風颳得沉而淡,太陽遠遠地照著。茶寮裡仍是零零星星幾人,啜茶談笑聲輕潤溫和。李辰簷身著淺青袍子月白大氅,見了我十分詫然。
“剛才還覺著可惜,這回可巧了。”茶寮老闆迎了上去,向茶小二使了個眼色,茶小二會意,忙接過李辰簷手裡的茶包,將他迎到我的桌前。
茶帳裡有些陰暗,李辰簷微埋著頭,細碎的額髮被風吹晃,我看不見他的表情。茶小二將桌面擦乾淨,又為我二人添了茶水,見我們愣著,打諢道:“先前姑娘還提起與李相公的婚事,不料李相公這就回來了。”
李辰簷這才抬頭,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些許笑意。
茶老闆又迎過來,將茶小二唆使走了,笑道:“二位見一面也不容易,這幾年功夫總算熬出了頭,慢聊啊。”
桌子上有些裂縫,被水浸過的一塊色澤較深。餘光瞥得李辰簷捋了捋氅衣,我不由驚慌地一把扯住他的袖口:“辰簷”
他又轉過臉看著我,問:“你以為我要走?”
我避開他的視線,望著遠處茫茫雪景,“嗯,怕你走了。”
“傻小怪。”李辰簷一笑,轉頭對茶老闆笑道,“吳伯,你剛剛不是說有位客人寄放了一輛馬車在這?”
吳伯道:“是呢,寄放幾日,怎麼,李相公想借用?”
李辰簷取出一錠銀子:“勞煩張伯,我想帶我娘子去永京內城逛逛。”
我不禁詫異地看向他,張伯愣了愣,驀地喜悅應了一聲,忙招呼茶小二帶我們去馬車處。
茶寮在城西,地處偏僻。冬日永京城有專門的掃雪人,窄窄一條行道只有半丈來寬。李辰簷扶我上馬車後,自己駕車往內城駛去。
他沒有問我,亦沒有多說,四野茫茫,天地間碧空雪色,我掀簾在他身旁坐著,聽馬蹄滴答踏響在官道上。
“外面涼。”李辰簷道,“小怪進去坐著。”
他臉頰仍有蒼白之色。劍傷不算太深,休養近一月,想必已好了許多。
“辰簷,你的傷”月白大氅隨風翻飛,他轉過臉來眼帶笑意,“好了許多了。”
永京內城比皇城熱鬧很多,店鋪林立,杏紅的門窗,青白的磚牆,一家小院深處幾株臘梅,幽香撲鼻。李辰簷將馬車系於樹邊,拖一過路人看管了,便帶著我朝街上走去。
時值正午,陽光溫暖宜人,街旁喧囂擾攘。小年夜剛過,男女老少便攜手出門置辦年貨,無一不面帶喜色。我跟在李辰簷身邊,心裡暗自琢磨著和親一事。
他劍傷剛愈,又是前幾日來的永京城,何況有姬揚逸然等人守著,應當還不知。
“小怪。”李辰簷轉過頭來,“餓了麼?”
聽他這麼一說,確然有些飢餓,李辰簷見我抿抿嘴,又笑,“記得有好幾次,帶你去街邊的小攤吃食,你總津津有味。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怎麼也要再帶你吃一次。”
在永京城,即便是街邊小攤也別有風味,布招牌上龍飛鳳舞寫著小攤名,桌椅是尋常木頭,然而做工卻精細,左下角鏤空一對雙魚,很是出彩。
李辰簷為我要了碗餛飩,說冬日吃著暖身子。小二嚷一聲迎客,大鍋一揭,便有濃重的水霧瀰漫出來。我怔怔地望過去,卻聽身邊李辰簷道:“小茴,我這些日子想過了,在姬州的時候,是我不對。”
其實街邊還有些喧囂,冬日吃食講究熱鬧,周圍的人吃的哧溜作響,然而他的聲音清晰入耳。我轉過頭,笑問:“辰簷,怎麼又回永京城了?”
李辰簷道:“靜養了一陣子,就回來了。今天才是第三天,想著天氣好出來走走,便遇上了你。”
小攤老闆端上兩碗餛飩,道了聲:“二位慢用。”佳節將至,連吆喝聲聽起來都喜氣洋洋。
我低下頭,用勺子舀了一粒,李辰簷道:“這家的餛飩雖小,一口一個,湯是羊湯,等吃完了喝一碗,小怪就不冷了。”說著,他接過我手裡的勺子,吹了兩口,遞過來,“知道你餓,小心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