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尋常女子。看天下江山,經緣起緣滅。記得重情重義,記得果斷剛決,記得凡事堅韌不拔。
做一個女子,執著,勇敢,堅強。
12。
內丹離體,在五臟六腑掀起苦痛的噁心感,回憶退潮,莫疏言的面容漸漸融入一片煙雨當中。記憶更深更清晰,轉眼又是幾度春秋。
相府西苑瀾湖微涼,爹走過來說:“茴兒,府上來了新的相士。”
我摸摸毛球,咧嘴一笑,心裡想到的是又一番玩樂光景。毛球嘴咬麻繩,合力與我將繩子綁在湖邊樹上。
那年的修澤,還是孩童模樣,黃昏時一人跑來西苑找我,卻不小心被繩子絆落入水。
新到府的相士只比他晚來半刻,我站在遠處,終於看清他的模樣。
十七歲的辰簷容顏清俊,一身布衫,白衣卿相。
我跳進水裡,拼命撲騰著將修澤拖上岸。水花飛濺如萬千小鼓在我耳邊敲響。我忘了自己不會水,手腳並用,卻仍覺身子不停下沉。
耳畔有人入水的聲音,一雙清涼的手掌將我至水中托起,慢慢向岸邊游去。我心中只剩恐懼,神智已有些不清,死命抓著他的手,修長的手指,堅實而有力。
那個環抱有霜霰的清新,我在迷濛中,抓著他的衣衫,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辰簷,那時我與你說了些什麼?”
“那個時候”他的目光變得悠遠深邃,彷彿穿透一生情長:“那個時候,你很小怪。”
“哼,不問也罷。”
“說說別的吧。”
“說什麼?”
他淡笑起來:“後來的事”
“這年是我師父讓我扮作相士,去府上拜訪。他說早年受人所託,得知有一女子,天生與我命格相連,讓我去探知一二。我將你八字帶回,卻不料換來他勃然大怒,不許以後我再入相府。”
“那你後來又怎麼來了?”
“不知因由,只道當時生了情,大抵會如此這般,一往而深。”
十三歲那年我昏睡七日,七日之後,相士已走,留下念真將藥熬好,助我服下。
一年後,少年男子高中武狀元,年僅十八,名動京城,蜚聲天下。那年落昌初立,英長泣喜獲良才,大宴群臣。
沉簫城的焰火燃了三日,我站在相府亦能看見漫天華彩,卻不知,有一束清光如水的月白花樹是為我綻放。
有一人站在明月之下,高臺之上,等著我去。而相府家眷中,有一個位子,始終空空如也。
那一年,他目色淒冷,名就時,盼人不來。
“你是什麼時候與我結的親?”
“宮宴後。”他有些自嘲地笑,“當時沮喪無比,當場就在宮門前攔了你爹的馬車,說我要提親。”
“丞相本來不同意,我腦子一熱,便把你的命格說出來,又說你若嫁我,定能長生長壽。於是我與丞相約定三年。三年後,你滿十七歲,我便來帶你走。”
世事難料,好事多磨。不足一年,變數盡出,無意間發現恩師欲利用自己的身份傾覆江山,原本已有拋卻前塵,他鄉度日的決心,而此時,他又膠著於皇命與師恩之間,最後隻身請辭,回澐州老家,只欲年餘後帶我去尋求救命法子,從此安度一生。
然而離開沉簫城前,英長泣卻對他說:“男子漢大丈夫,應當有擔當,有作為,你有許多事未做完,就這樣拋卻不管,留給他人擔待麼?”
“你的確是身系天下,兼具兩國皇脈之人。但你若為這天下蒼生著想,便阻止這場戰事。否則有一天你為王,要一個支離破碎,血流漂杵的江山,又有何用?”
於是至此奔波,汲汲營營,連往日閒散心性,也就此深匿起來。
將軍府的奴僕遣散了,唯剩一個暖菱,不離不棄地跟著他,趕不走,罵不走。一日他醉酒,對暖菱說了這一切,第二日她便默默去了傾城樓,一屆花魁,自當名震一方,豈料浮名後,不過是為了姬家的利,為了心中的人。
他再來相府時,我早已過來十八歲。離約定日期晚了一年多。那時相府權傾朝野,三小姐富麗的西苑實則清冷。只有我一個人,成天無憂慮,帶著一隻小狗,兩個跟班,及時行樂,熱熱鬧鬧。
春日樓頭,花好月圓,他一身藍衣,笑容斂在清俊容顏後,持杯品茶。偶遇邂逅,我走上前說:“原來你在這兒,我來晚了。”他笑了,多年等待,所幸緣未斷,“來了便好。”
誰料他清笑後的主意,滿臉道義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