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2 / 4)

小說:小江山 作者:開了

旁提點一句:“明日霍家三小姐該出閣了。”

英長泣這才開啟話匣子,清清淡淡,他話不多,只問:“有沒有什麼話,讓我帶給皇妹?”

楛璃想,小茴做人比她激靈,懂得變通,何況嫁去恆梁,又有左紜蒼照顧,應當是不需再叮囑什麼。然而她還是不放心,轉而想起近日在宮中的生活,不由地有些思懷昔日時光,她道:“小茴不喜悶著,還望皇上替微臣轉告她,深宮之中,人比較虛偽,表情比較單一,動作比話語多,動輒下跪磕頭,讓她好好把持。”

英長泣聽了此言,不禁挑起眉頭,笑道:“你入宮多時,亦是有這樣的想法?”

楛璃道:“也不見得這般繁瑣。”

英長泣問:“那是如何?”

楛璃只回了一個字:“深。”

若說苦悶的,看人臉色的日子,楛璃不是沒有經歷過。寄居在傾城樓時,自己也曾感到與周遭格格不入,終日無人言語,然而那時的她,吃飽睡好便不會多想。

沉蕭城氣派恢宏,巍峨的城樓在這個冬天,被覆上了一層白雪,廣闊的乾坤殿前,一片白茫茫,連楛璃院子裡的花樹,亦是銀裝素裹。

春來得極早,小茴出閣時,還未到大年夜,雪已經開始融化。然而楛璃只覺得宮中有一種不可企及的深,深邃,深靜,深不可測。

這樣的深,連她大而化之的心性也跟著寡淡起來。

英狐狸於某個下午,將馮好招到身旁。朱鸞殿還分著龍誕香,他鋪開一張宣紙,想趁著最後幾許寒意,用足耐心,作一副工筆紅梅。

紫毫勾勒出淺淡的外形,英長泣不動聲色地問:“深,作何解?”

馮好答得是玄之又玄:“回陛下,境由心生。”

英長泣皺皺眉頭:“她這是,呆得不開心?”

馮好想了想,道:“抑可稱之為不開心。”

英長泣想起前些日子,楛璃剛進宮時,與自己還似昔日舊友,很是隨意,然而自己一句住來朱鸞殿,一個賜座,便不知為何地離間了兩人。

次日再遇,均無多話。楛璃日日跟隨在他左側,只覲見離開時,道一句萬歲。

他有些煩躁,將毛筆擱在筆架上,用手撐住太陽穴,揉了揉,道:“別打馬虎眼,說清楚說明白。”

馮好早已看出了端倪,然而跟天子說話,一個不小心便是掉腦袋的事。尚揚帝雖明事理,但馮好仍是謹慎慣了,左右琢磨一番,才道:“回陛下,不開心,可指難過,沉鬱,然這些,只是面上的情緒。”頓了頓,他又說:“皇上,深字,是什麼樣的。”

尚揚帝何等天賦異稟,馮好這麼一提,他驀地恍然大悟。

所謂深,十里迴廊,寂然無聲;風過曲巷,了無一人。

英長泣又拿起毛筆,接著開始勾勒,良久,慢悠悠地問:“她這是在怨朕不會待她。”

馮好道:“奴才斗膽,皇上確然不會待她,然怨字,也說不上。”

英長泣又問:“為何?”

馮好思索片刻,道:“璃姑娘生性大而化之,不拘小節,今日陛下問她在宮裡呆得如何,她只回一個深字。若作了別的女子,言辭之間,怕是另有所指。而璃姑娘若說深,那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至於緣何深,為誰深,她自己不會也不想琢磨。”

一番話,表面是分析楛璃的心境,然而一句“緣何深,為誰深”卻正中英長泣的下懷。英狐狸果然有些釋然,唇角勾起笑容,又問:“那朕為何不會待她?”

馮好見他心情變好,方才說出下面的話:“回陛下。陛下智慧過人,處理政事天下事,遊刃有餘。然而這男女之事,卻勝在微妙處。”馮好頓了頓,目光落在那副起筆的工筆畫上。

英長泣拍了拍手,幾個宮女魚貫而入,端了幾杯清水和幾座硯臺。

見馮好的目光落在紙上,英長泣驀地明瞭,笑道:“層層暈染。”

馮好躬身:“陛下英明。”

工筆畫技,講究層層暈染,用足耐心,一點一點上色,一層一層覆蓋,方可見其精緻柔美。而男女情事,怕也怕操之過急。

英長泣在楛璃一事上,如處理政事一般,環環下套,以為只要圈圈相扣,此女必定手到擒來。然而他卻不知,此事與政事的差別,但凡費心,還要用心。

英長泣笑了笑:“大抵明白了。”

說罷,將一色紅墨,在清水裡濯了又濯,直至變成淡得看不出的色澤的粉,方往那紙上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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