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香,燻的我頭好痛。”驀然,她軟軟地咿呀了一聲,抬起頭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帶著點點憂鬱、點點落寞:“何度,換一種來,就用那個北狄貢來的青豆蔻好了,我喜歡那個味道。”
何度在帳外聞言捧進了黑檀盒,來到銅鶴的燻爐旁,拿出來銅隔子上的檀香木。然後,開啟了盒子,把青色雪脂似的豆蔻香沫鋪在了上面。
隱隱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羅迦本是有些好奇的看著何度換香,可是夜熔輕輕的笑著,摸索著將手伸到了他的眼上,撫摸著。
撫摸著他的眼,撫摸著他鬢角柔軟的髮絲,他面孔的輪廓,他如刻的鼻樑,他薄薄的唇,尤其愛撫摸他那修長的眼的形狀,一下又一下,冰涼的指在他的面上徘徊。
這是她除了毒發以來,第一次對他如此親暱。
他恍惚著,而後溫柔地將她抱在懷中,用小心而笨拙的動作,小聲地哄著她,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著面。
夜熔臥在羅迦的臂彎裡,乖乖地吃著,迷離的眼時不時眨著,彷彿是害羞一般帶著點點天真的嫵媚,含著湯汁說著:
“以前爹爹給我講過一個故事傳說,女媧造人時,有一種人她忘記了裝上心。無心就無愛無心人混跡紅塵,逍遙快活,可他卻不會愛人,他會假裝愛你,假裝到他自己有時候都無法分清真偽,但是,只要利益相牽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捨棄。於是他的愛人無法忍受,跑去祈求女媧,女媧憐憫她的痴心,告訴了得到無心人愛的三種方法。”
“什麼方法?”
“第一種,親手織一件錦衣,衣裳上面不能有縫口,也不能用針線,把這件錦衣穿到了無心人的身上,她就會得到他的愛。”
她緊緊的抓著他的手,秀氣的眉尖蹙了起來,笑著說著。
“這好像不可能啊,第二種呢。”
他不甚在意的問道。
“第二種,找到一塊土地,必須位於海水和天空之間,不能與天空相連,也不能和海水相接,找到了她就可以成為他的摯愛。”
她伏在他的胸前,他很溫暖而她毫無顧忌地索求著他的的溫度。
這樣偎著,不願離開。
只是因為今夜特別冷,她想。
“還是不可能啊,第三個呢?”
“我忘記了”
呢喃著,夜熔長而濃密的睫毛輕顫著,彎成了一扇優美的弧形,在象牙玉般的肌膚上投下了淡青色的陰影。
根本沒有留意她說些什麼的羅迦痴痴地看著,不由心中一蕩,想去伸手撫摸那精雕細琢的臉龐,他的手指抬了起來,但是,頓了一下,又飛快地縮了回去,他猛然從床沿邊站起。
“你好好休息,朕還有一些事情,先走了。”
想轉身離開,夜熔卻扯住了他的衣袖,他回首。
她的眼迷離著,細軟聲音彷彿是瑟瑟的琴絃,挑動心頭悲哀的、哀傷的調子。
“別走”
羅迦下意識的避開夜熔的視線,低聲道:
“朕,必須得走。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不能耽擱。”
“羅迦,我有了你的孩子。”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只是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地抓著他的衣袖。“留下來,別走。”
她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似乎在懇求著,委屈的,不再是那樣的高傲和冰冷,就象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因受到丈夫冷落而微微傷神。
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從她手中扯回明黃紋龍的袍袖,然後,他大步離去。
她匐在床上,感覺自己的肌膚好象要被撕開,如此鮮活的痛苦,那片迷亂的記憶,竟如此鮮明的到了眼前
他,已經放棄了,他已經放棄了一切,一切
她用盡了全力,卻再也無法找回。
如今,他們終是成了敵人
淺淺的豆蔻香還有炭火的暖意,卻掩不住這滿殿的灰敗味道,如腐蝶振翅,振不起春日明媚。
燈火通明的乾涁宮,無人敢出聲也無人敢睡,隨侍宮人,悄然無聲的換下燭淚垂垂的殘燭,燃起的新燭,在三更天裡泛出幽光。
殿中的莫愜懷已經換下了盔甲,一席淺紫的錦袍候在一旁,看著羅迦並不是十分不好臉色。
“怎麼突然偏幫起了夜氏,這可不像你啊,愜懷。”坐在御案之後,羅迦臉色陰狠,飛揚入鬢的眉愈皺愈深,是透著一抹灰青,眼底滲出來是煞煞黑氣,連笑也是陰冷:“這麼做,收了什麼好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