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李家又一道不變的風景:“吃飯了嗎?”
“在學校吃過了,”許延走過去,在凳子前蹲下,伸手輕撫尹心玥稍顯腫大的膝關節,抬頭問:“這星期疼得厲害嗎?藥吃完了嗎?”
“還有,”尹心玥拿遙控換了個臺,下巴點點旁邊茶几上的一袋藥:“小封昨晚送過來了。”說罷笑了笑:“去把包放下吧。”
“好。”許延站起來,向自己房間走去,還沒進門,手機便響起來:“許延,丁珉下午回來,你和封毅一起出來聚聚吧?”秦可可的聲音照例懶洋洋的沒精打采:“對了,別忘了叫上紫菱和那個誰。”
“好,”許延不由微笑,秦可可的老毛病看來沒指望改了,不感冒的人,見上千次也記不住名字:“我這就通知菱菱和淺墨,是吃晚飯嗎?封毅不知道要不要加班。”
“誒,你得教育教育嫂夫人,工作確實不能馬虎,但安於家庭是首要任務,”秦可可慢條斯理地扯著嗓門:“交際應酬也不能少嘛,上個月聚會,他都沒參加,整個以院為家了。”
“得了你,少羅嗦,”許延趕緊捂住電話:“說地方吧,在哪兒?”
“一八九七上面那個,嘉寧酒店蘭心閣,我訂了房,”秦可可說:“六點半啊,別遲到了,誰晚了誰埋單。”
“知道了,沒事兒我掛了。”許延摁斷通話,又撥了月亮灣的號碼,隨手將揹包擱到書桌上。自許剛去世後,他倆就帶了夏紫菱回G市唸書,兩年前趁著買房入戶,將戶口關係一併轉了過來。
通知完夏紫菱,許延在書桌前坐下,拿鑰匙開了當中一個抽屜,透明塑膠盒裡,靜靜躺著那個小小的軍綠色布袋。他慢慢伸出手,輕放在那個盒子上:這樣就五年了,爸爸三四月的天氣,那盒子纖塵不染地涼。
許延五指輕觸過盒身,默唸著:爸,我馬上就畢業了,菱菱,也已經是大二的學生了您還好嗎?有沒跟黃阿姨拌嘴兒?有空多溜達溜達,一待著您就總找酒喝,年紀大了,酒那玩意兒,還是少喝點吧
“小延,”尹心玥在客廳裡叫:“晚上在家吃飯嗎?”
“不在,”許延收回手,輕推上抽屜,鎖好,站起來,拿了件外套往外走:“晚上丁珉回來,還有些老同學,約好了一起吃飯。”
“哦,”尹心玥從電視螢幕上回過頭來,病退以後,看電視已經是她全天候的工作,跟操相機一樣兢兢業業。這樓沒有電梯,關節炎上下一次挺辛苦,幾十平的客廳就成了她基本的活動範圍:“可可有時候沒來家吃飯了,明天帶她回家坐坐吧。”
“嗯,再看吧,”許延蹲下來繫著鞋帶:“她最近也在趕論文,找單位實習,不一定有空。”秦可可一直沒有固定男友,自然而然就成了許延的擋箭牌,偶然跟他回家看看尹心玥。那丫頭能說會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待著心氣沒有以前高了,尹心玥看她倒是越來越順眼,三不五時就讓許延帶她來坐。
“打算找什麼單位?”尹心玥認真地說:“實習就要看準,儘量別去私企,又辛苦又不保險,現在的人只看眼前,別為了現在工資高,把將來的保障丟了。”
“呵呵,媽,您就別操心了,”許延轉頭笑道:“現在人浮於事,哪還顧得了那麼多,再說,進機關單位,那得有關係。”
“唉,可可哪點都不錯,”尹心玥微感掃興,掉過頭去:“就是家底太薄:“她還有兩個妹妹吧?”
“嗯,怎麼了?”許延站起身。
“妹妹好,以後嫁人,弟弟更麻煩,”尹心玥磕著瓜子兒說:“還得你們幫扶著,家裡兩個老人負擔都夠重了。”
許延皺皺眉,打住話題:“媽,您別總坐著,現在這天氣太陽好,又不熱,讓阿姨扶您下樓散散步吧。”半年前就給家裡換了個阿姨,別說扶,尹心玥這身量,就是背個幾趟來回也沒問題。
“不用,我又不是走不了,”尹心玥語氣微涼:“樓下都是老頭老太太,要不就是些破孩子,連個空椅子都找不到,有什麼可去的。”
“嗯”許延知道她要強,被迫病退後心情一直不好,自己又觸到她的忌諱了:“那,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尹心玥沒回頭,繼續磕著瓜子兒,隨口說:“沒事早點回家,一星期也沒在家待上一天。”
“好。”許延輕輕關上門,快速蹬著樓梯向下跑去,四室一廳的生活永遠沉如死水,過去還有點微瀾,這半年老太太去世,李少文在貴族學校寄宿,李國平到點回家吃餐飯就回房看書,除非發生點大事兒,輕易不吱聲。可平常人的瑣碎日子,哪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