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落,半合的門便又被撞開,王梓姍一身水藍色衣裙,大步流星地闖入這個狹小空間,青春氣息,如火如荼,那是擋也擋不住。可她剛看到床上二人,便驚叫一聲,緊緊捉著身邊盛竹手臂不放,
“大師兄這邢姑娘這是天吶”
即使美人在懷,盛竹也是無心顧及,兩眼死死盯著床上二人,額頭青筋暴起,身子發顫、一字一句,如同炸雷在耳邊響起,
“邢、如、燕!”
如燕還想解釋,可當她被人從床上拖起,看到床單上那一片狼藉,滴著殷紅血漬,便是說什麼都晚了。
如墜噩夢。
一切歡欣、幸福、值得期待,都在頃刻崩塌。昨日還是新婚在即,郎君在畔,不過一夜,就成了過眼雲煙。
“我只是去首飾店送欠銀,後來的事情”
“到了這種關頭,你還想狡辯?!”盛竹雙眼通紅,不知是傷心還是憤怒,一手掃落桌上物什,指著她的面孔吼,“我就知道你這張面孔,定是不守婦道的性子!”
“!”
再多的解釋到了嘴邊,若是不被信任,還有什麼說出來的必要呢。
如燕所有的解釋,聽在旁人的耳中,都成了賤婦死到臨頭的狡辯。
被人五花大綁地丟進了柴房裡,身上只圍了件單衣,如燕皺著眉頭,咬緊嘴唇,卻偏偏地未落一滴眼淚。按曆法,明日清晨,她約莫就會被裝進了豬籠之中,投入河中沉底而亡。只是這死之前,卻也有有太多心願未了,太多撲朔未明。
緣何在街上被人擊昏,醒來卻是躺在床上?偏偏身邊那人是膳房裡頭的王二,一個對小師妹情有獨鍾的男子,又怎的會對她上下其手?
再想到床單上那片刺眼落紅
邢如燕緊緊環抱住自己身子,在不知從何處“嗚嗚”直響的夜風裡,瑟瑟發抖。
自從沒了爹孃,她帶著弟弟到處討生活,什麼苦沒吃過,什麼虧沒受過。
寒冬臘月,在露天的溪水裡替人洗衣服,一雙手凍得沒了知覺。回到暫住的屋裡,如沐捧著她一雙生滿凍瘡,開裂流血的手悶聲哽咽,她也只是滿臉不在乎,倒要反過來安慰他。
酷暑炎熱,為了掙個跑腿的錢,烈日之下曬得發暈。偏偏她的體質怎麼曬也不黑,只會一層層地蛻皮,裸 露的面板、皆是片片紅腫,看得如沐又是淚眼婆娑。
其實憑藉她的姿色,若是願意委身煙花場所、或者賣身做個侍妾,哪裡用得著過這種苦日子?可從小爹孃教育,就算是餓死累死,也絕不自甘墮落。
如今如沐也大了,終於能幫她一同做工,而她自己,也找到了盛竹這樣一個靠山,以為好日子就要到來,卻被突如其來的驚變害得措手不及。
她不甘心。
她怎能死?
“如燕,如燕!”
柴房的門被人從外頭開啟,邢如沐的腦袋探進來,眼神閃爍,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邊用順來的柴刀割開她身上麻繩,邊壓低了聲音,“我們走吧!”
如燕聽了他的話,卻不立即答應,而是低了頭,沉默不語。
“如燕,你真的不走?!”如沐聲音焦急,不住回頭四望。
此地不宜久留,如沐好不容易才乘著看顧的人換班,偷混進來;若是如燕不肯走,到時守衛齊備,他們倆便是走不了了。
“誰說我不走?”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如燕面上神色一凌,忽地站起身。
揉揉痠麻四肢,接過弟弟遞來的外衣,兩三下披掛妥當;柴刀斜插在腰間,頭髮利落挽起,這就領頭推開了柴房的門,豪氣雲天:“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
傷心有何用,不置信有何用。
那男人既然篤信了她的背叛,她還有什麼好留戀。在這黑屋子裡關了一整日,該流的淚,該傷的心,都悶在肚子裡化作了一灘爛泥。
吃了虧先跑,跑掉了再回來倒打一耙;她要知道是誰害了她,是誰要把近在咫尺的幸福摧毀殆盡,再千百倍地奉還回去。
如沐跟在身後,看著如燕纖細身子,那萬丈氣勢,卻垂下眼,忽然輕輕環住了她的腰,勉力止住快要洶湧的而出的淚:一個姑娘家,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遇到這種事情不說,而此刻最當支援、相信她的未婚夫,卻竟是絲毫猶豫都沒有,便斷然解除婚約,更將她定了死罪。
他方才跑來這柴房的途中,甚至還見了大師兄和小師妹二人,在花廳裡頭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兩人摟摟抱抱,東倒西歪的模樣,真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