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君?”
如燕應聲轉頭,重複道。
“是啊姑娘,你長得這樣好看,上門說親的媒婆,定是絡繹不絕吧?”
賣胭脂的姑娘家長了雙圓圓亮亮的眼睛,很像是小時候的如沐,他比姑娘家還要長的睫毛,那時候還總是被同年齡的夥伴笑話。
因為眼睛的相似,而讓如燕禁不住心裡柔軟,變得親切。她搖了搖頭,對姑娘微微一笑,
“我長得並不好看。”
“誰說的!”姑娘家很是著急,“我趙若花從來也不說假話!我站在這街邊賣了許多年的胭脂了,姑娘絕對算得上是我見過的人裡頭,數一數二漂亮的!你這樣的姑娘,若不是被上門來的媒婆說破了嘴皮,那真是沒天理的事情!”
被人稱讚外表,總是叫人心裡歡喜,可這被譽為上品的長相,卻也從未給如燕帶來過任何叫人歡喜的益處。——
帶著太過突出的外表,人總是會對他人為自己做的事情,產生懷疑:你這樣做是不是隻是看中了我的身子、我的皮相?你是不是僅僅覬覦著我的肉 體?
人的心思,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複雜的一種東西,即使是對同一件物事的看法,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豐富,也定會逐漸變得和以往不同。
她本是生在好人家的姑娘,可惜父母一死,沒有了家,又怎會碰上說親的媒婆?
要說號稱要來娶自己的男人,眼前倒是有一個。
如燕想到方才於寒面上,因為自己的拒絕而惱怒的表情,當真是和當初還是小葉模樣的時候,如出一轍:他難不成是真要娶自己?
“老闆,這個怎的賣?”
正想得入神,卻忽地聽到旁邊賣首飾的攤位,傳來個熟悉聲音。
想來也真奇怪,人來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小販,為何偏偏會在這喧囂之中,聽到相隔並不很近的一句話?
對方的聲音,好似是個方才成熟的男子、卻仍舊帶著少年的稚嫩清透,該是有個伶俐剔透的巧心思。
“小哥,是要買給你家媳婦?眼光真好,這簪子可是上等的百花石,老師傅磨了許久才弄炒年糕這樣光潔白皙的。”
從如燕的角度看過去,對方是個身高略微超過了自己的年輕男子,這樣毫無遮攔地在大街上盯著個男子的背影瞧,是很不合禮節的。可從心底萌發的相惜之意,卻叫她很想走到對面,去看清這男子的長相。
“嗯,包起來罷。”
幾乎可以從對方略帶了笑意的聲調裡,猜出他面上的笑容,小販麻利地包裝妥當,收了銀子,這就點頭哈腰,“小哥以後再多多來光顧啊。”
男子拿了東西,離開攤位,如燕像是著了魔,加快幾步跟上去,想從正面看到他的長相。
對方的腳步不算快。
可在摩肩接踵的街頭,想要追上一個有些距離的人,如燕總是不能避免地、不斷撞上迎面而來的行人,越是被阻攔,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越是拉開;越是拉開,她心裡就越是騰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焦急:彷彿是就要歸來身邊的寶貝,又要被人奪了去。
被挑著扁擔的貨郎撞上肩膀,東西雖然沒灑,被尖銳扁擔磕到的細嫩臂膀,卻忽然破出條細細長長的口子,對方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鞠躬道歉,要看看她傷的如何,如燕卻幾聲“不用”,單手捂住傷口,疾步跑起來。
捂住傷口是為了阻擋血流得太快,也是為了讓正在自己癒合的傷口,莫要驚擾到路人。
呼哧呼哧的喘氣,好似佔據整個世界,如燕聽不到自己撞到的路人的抱怨,聽不到周圍此起彼伏的買賣叫嚷,那個哽在胸口的名字,終於隨著那男子的接近,到了嘴邊——
“如沐!”
雖然已經三年沒有見到他,可是血緣相連的感覺,卻是從來也不會騙人。
越是期盼了太多次的東西,到了嘴邊的時候,就越是出人意料地膽怯。如燕的聲音太小了,在喧鬧的街角,根本無法傳到對方耳朵裡,那年輕男子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依舊超前而去。
如燕想繼續上前,可手腕一暖,卻被人猛地拉住,力氣之大,幾乎讓她一個踉蹌,
“如燕,你等等!”
如燕懶得回頭,用力地甩了一下手,可奈何對方捉得太緊,她竟一時甩不開。
再回頭看,才發現來的人竟是盛竹,“放開!”
“如燕,我有話要跟你說,你走這麼快做什麼?”
看得出盛竹認真打扮了一番,瞎掉的左眼,被一塊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