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眼罩擋在後頭,多少掩蓋了那讓人心驚肉跳的醜陋面容,而細心梳理的頭髮,因為頂上玉束的裝點,也讓夾雜白髮的蒼老,褪去不少。
更別提一身雪白的袍子,幾乎將他襯得宛若當年,就連略顯消瘦的面頰,也在陽光底下泛出恍惚的光彩。
只可惜唯一美中不足,便是不久前抽在他面上的那五指印,還未消退,多少讓這貴公子打扮的男人,顯得有些滑稽。
可惜如此精心裝扮,卻絲毫沒有引起面前佳人的興致,如燕不住地回頭,掙了幾下,眼見都掙不開面前人的手,而背後的那年輕男子,卻逐漸走遠。
“如沐!——”
不死心地又揚聲叫了句,可對方還是沒有回應,如燕心裡愈發煩躁,卻聽得對面盛竹朗聲笑開,
“你瞎叫什麼,你弟弟這兩日該是還在外頭替掌門辦事,哪裡回來得那麼快。”
雖然如燕面上的表情,已然是毫不掩飾地冷淡和厭惡,可盛竹不好使的眼神,偏偏就在這時候發揮作用。
完全無視對方的不耐煩,他對著如燕微微一笑,“自從你回來,我還未好好同你敘舊,方才人多不方便,我們不如找個地方,好好喝上一杯?”
見如燕還是一副冷淡冰涼的樣子,只回他兩個字,“放手。”
盛竹唇角一揚,送出個自詡風流倜儻的笑,又自說自話,
“其實我一直都想要問你,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當年是我不對,但是我後來又想明白了,王梓姍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兩面三刀,只有你,才是一心一意地對我好,當初是我年輕氣盛,所以一時衝動之下,才誤會了你,當初看到你在那女人手下受傷,我也很後悔幸好老天有眼”
“老天有什麼眼,”一寸一寸,雖然艱難,但如燕,還是緩慢地將自己的手,從對方掌中抽出來,
“竟讓你說出這般不知廉恥的瞎話。”
他這一番話看似甜言蜜語、掏心掏肺,可盛竹不是當年的盛竹,她邢如燕也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邢如燕。
瞎了眼的事情,做上一回便夠,而他口中那句“過得好不好”,如今聽在耳朵裡,更是顯得諷刺。
“如燕,你別這麼說,我當真是心疼你,也知道你一個人在外,活得不容易,你看,憑藉我倆當初的關係,你根本不用勉強嫁給那個於家的大公子,若說是瞭解,又有誰會比我更瞭解你的身世?你走了之後,其實我也挺關照你弟弟,你看,我們兩個人,完全可以恢復到過往的關係裡頭去,和和美美的,豈不是再好不過?”
盛竹面上的笑,若不是因為那個礙眼的眼罩,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真的看來親切無比,風度翩翩。
男人總是這樣,就算已然是毫無瓜葛的女人,只要曾和自己有過情分,就幻想著她仍舊對自己存有依戀,好似只要自己招一招手,對方就會無比溫柔順從地靠回自己肩膀。
這種盲目的、自大的、可笑的雄性自信,看在如燕的眼睛裡,真叫她覺得噁心。
“照顧得很好?”若是照顧得很好,當時問到如沐的時候,又怎會從他嘴裡聽到“不知廉恥”這四個字。如燕冷笑,終於完全抽出了自己的手,
“盛竹,我告訴你,”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手指指著對面男子的面孔,絲毫也沒有減少自己的音量,
“我們唯一的關係,便是沒有關係。”
什麼“過去的關係”,什麼“全然的信任”,事到如今,在她“死後”再說這些,難道他就絲毫也不覺自己噁心?
真沒想到短短三年,當初風度翩翩的大師兄,喪失的不僅是一隻眼睛,不僅是那年輕氣盛的豪氣雲天,更是作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良知和道德感。
盛竹顯然沒想到,自己準備了許久的一場告白,竟會等來這般回報,還要伸手去拉,卻被對方全然閃開,
“盛竹,你真叫我覺得噁心,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找上你。”
這一句並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惡狠狠地怨懟,可就是因為如燕的過於平靜,才更叫盛竹心裡一沉。
誰說邢如燕沒有變,還是和三年前一樣。
沒有人不會改變,不管是他,還是她,還是劍舞門裡的每一個人。
【強取】
每個城市,無論繁華蕭索,都必定有藏在陰暗處的角落和勢力。王梓姍雖是武林世家的大小姐,在黑道里頭認識的流氓之類,也絕不在少數。
而與她相爭,若是求一個魚死網破,她真的可以全然拋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