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不知是為了那不經思考脫口而出的告白,還是為了之前熱血上湧的衝動。
於寒全神貫注地擦拭著如燕腳背上的泥漬,像是端著個非常重要的寶貝,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拔出那肉刺之後,傷口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這兩個人倒也心有靈犀,都未說半句關於這奇象的話。
擦乾淨了腳,被伺候著穿了鞋子,抬頭一看,於寒面孔上頭半塊腳印還赫然躇在那兒,他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竟然也不知抹一把臉。因為這半塊鞋印,如燕胸中那股子被冒犯的怒氣,多少緩和了些。
“我送你回去。”
這回,於寒輕易地攔腰抱著她,在徵得她同意後,腳下使力,往回路趕。
從四面八方鑽進來的涼風,都被於寒的外衫牢牢擋住,如燕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繃緊的唇角。他的臉色仍舊難看,在如燕的眼中,卻是一次比一次失去了兇悍的威力。
這算是獨屬於他的妥協嗎?
又或者,看似溫情脈脈的關愛忍讓,其實也都只是覬覦她身子的伎倆。
——
如燕在於寒平穩得不可思議的懷抱中,幾乎昏昏欲睡了,可這絲毫不見溫暖歡喜的念頭,卻也揮之不去。她多麼希望自己能輕易地相信在這世界上,每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都是沒有任何其他心思,沒有其他用意。
可無論是如沐付出的代價,自己不正常的身體,還是夢中鬼仙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都讓她無法迴歸到單純無雜質的心思。她已經失去了輕易相信別人的資格了。
將如燕放在院門口,這一回,於寒似乎禮貌得有些出人意料:將自己外衫留給她遮擋身子,微微點頭致意,這就轉身離開。
連半句話都沒有多說。
兩個人終究還是分道揚鑣。
如燕看著於寒走得額外緩慢的步子,心裡也知道,他是在等她叫他的名字。這種被期待的感覺如此強烈,幾乎讓她喉嚨發癢,真要叫出聲音。
於寒。
如果她真開口叫“於寒”,那這個背脊異常僵硬的男人,會不會猛轉過身,用帶著難以剋制的笑容的臉,朝她撲過來?像是隻壓抑許久的興奮的大型犬,將她整個地牢牢包裹在懷裡,嘴裡必定是硬撐了許久之後的釋懷,對著她的耳朵,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那一句話,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歡喜你。是真的歡喜你。”
這樣明顯地在等待著她的於寒,看起來如此可憐,她幾乎真要脫口而出叫他的名字。
“如燕!”
背後如沐的聲音成功地奪取了她的注意力。回頭一看,正是滿面焦急的弟弟,從遠處疾奔過來,
“如燕,你有沒有怎麼樣?!”
僅僅數秒,如沐就成功地將她護在身後,虎視眈眈地瞪了於寒背影半天,這才轉身上上下下地看她,
“他有沒有對你怎樣?受傷了麼?有沒有收到驚嚇?”
回答當然都是否定的。眼見如燕身子無恙,如沐多少放下心來,輕輕將她推送進屋子,在背後神神秘秘地道,
“你放心,我已經找到鬼仙的仇人了,一切都會順利的。今後你我,都會好好地過下去。”
如燕雖然聽到了這句話,卻只當是他被於寒行動刺激到的一時激憤所言,並沒有放在心上,只隨意地應了一聲,便進屋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未免太多,她一時半會,恐怕很難緩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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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裡像是著了火。
慾念的火,憤怒的火,終將得到自己所要追求的結局的火。
這火從身體裡燃起,因為無限的渴望而不斷蓬勃壯大,漸漸地、幾乎吞噬了整個心房。
——
那個人就在自己面前,毫無防備,離得很近。
只要將這柄刀刃刺入他身體,他就會死去了,自己,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了。一切都是可以逆轉的,一切都是可以回到最初的、最原始的模樣的。
那個人似乎因為存了心事,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這一邊,倘若這時候攻擊過去的話
他嘴角揚起了得償所願的角度,鬼魅而充滿了奇異的魅力。
唇瓣開合,變作一句短短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