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外力敲擊而昏厥過去的體驗,對如燕來說並非第一次,上回醒來,便面對了滿床狼藉,還有被平白無故陷害的委屈與震驚。這回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張大得驚人的弓。
長約有七、八尺,本該擱箭矢的凹槽處,已然被磨得泛光,圍繞弓身捆綁的粗製錦帶,乍看並不美觀,可每圈等距交錯的手法,卻充分顯示出弓的主人,是個嚴謹到了骨子裡的人。
“醒了?”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平板而不帶情緒的。
這聲音她從未聽過,可開口說話的人,卻眼熟得很。
“二公子尋你回去,有急事。”
尋她回去?
於暖是她什麼人,竟說要她回去,便胡亂派了手下,千里迢迢地把她綁回去?
如燕試著掙了下,奈何身上繩索雖不至於勒疼她,可卻也斷然掙不開。
抬頭再看這男人,方才認出他便是於暖身後跟從的兩個侍衛之一,隨身帶著如此大的木弓,再容易辨認不過。思及他接近自己的手法,如燕不禁更是心寒,
“大廳裡的火,是你放的?”
男人並未回答,只一心看了外頭風景,好半晌,才悠悠道,“二公子尋你回去,有急事。”
非同尋常的人,該用非同尋常的方法溝通。
如燕深深吸氣,再緩緩吐出。
胸口被用怪異手法捆綁的繩索勒得難受,憋了好半天,方才含了淚,
“既有急事,我也定是會趕去幫忙的,何必用這樣的手法?你家二公子將我託付予你,你也該好生待我才是。可否請教俠士名諱?”
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手裡自始至終抱著那柄巨弓,未曾鬆懈分毫,
“二公子尋你回去,有急事。”
“我知道有急事,可我又不是敵人,更不會跑,你何苦綁著我。”
美人蹙眉輕嘆,面色蒼白,那撲閃的雙眸裡頭晶瑩露珠,當真是再多說一句,就要落下了。
男人終究站起身,走到她旁邊,“失禮。”
本以為這男人終究開竅,預備為她鬆綁,誰料後頸某處又是一陣輕微痠痛,被對方手指微點,如燕只覺渾身力氣都被抽盡,這就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旖蘭城近在咫尺,眼看不過才一天的行程,卻連個城門的邊都未能摸著,就被於暖的手下連夜綁走,如燕就算是在昏迷中,那眉頭也是蹙得極攏。
她不過是想回老家看自個兒弟弟,怎的上天就如此不願善待她,偏要把她綁在洛城方圓百里以內?
從洛城到旖蘭,途中坎坷是非,馬車一度毀壞,拖了好些時間;可這回程,卻是比誰都預料得順利。再醒來,如燕便知面前男人,並非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索性也就乖乖靠在車壁上瞌睡,到了用膳時分,束縛她身子的繩索方才得以鬆脫。
說是有急事,更是馬車疾奔趕路,不在驛站休憩;這一路對著根木頭,極煞風景,連要問句話,都問不出個所以然。
如燕滿心擔憂被拋在驛站的老葉,不知它過得可好;而嶽如一和趙六該有多麼焦急?
輕撫腳腕上的圓環,卻也不忍再往下想。
再次看到洛城宏偉景緻的城門,卻宛若有些事已經年的錯覺,馬車入了城,在道上緩緩而行,本以為此人會直接將她押去於記賭坊,卻不料輕車熟路,居然繞進了乾貨店?
眼前古道石磚,紅牆灰瓦,對面養的黃狗還在院子裡用力吠叫,那不遠處高地後方的瀑布,水聲依舊清脆動聽。
一切都沒有變。
如今自己在外頭繞了一整圈,殺人打劫,統統經歷了個遍,回到這小城小店,竟也真有些重歸故里的感嘆。
若真有個地方,能給千里徘徊的旅者一處依託,便也值得這兜兜轉轉多時,一路坎坷紛擾。
馬車在乾貨店前停穩,如燕卻不急著下車,而是回頭問那男人,
“不是說你家二公子找我,有急事?”
“公子吩咐,姑娘先在乾貨店好生歇息,待我去稟報訊息,自會見你。”
好一個“稟報訊息,自會見你”。
強盜似地將她從千里之外一路“請”回來,如今還是副鼻孔朝天的上等人姿態,真當自己生意做大,便目中無人,不把她當回事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可不是有急事尋人幫忙的態度。
如燕對那男子微微一禮,居然也是怒極反笑,
“既然如此,真是多有勞煩了。”
男子還未走,卻聽得背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