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閉著眼假寐。
“今天身子的狀態有沒有好些。”
雖說是問句,卻不管是問的人,還是聽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假設性的祝願罷了。
自從闖入那石碑後的洞穴,自從奪得了那強大得不該由人類執掌的力量,他便知自己逃不開受詛咒的命;身子一日比一日衰敗,一旦受到致命的打擊,正是會變成如今這副可笑的模樣。
他得的不是病,而是詛咒。
用生命作為交換力量的代價,每多用一次力量,便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你到底為何要去旖蘭?”於暖見他不說話,忍不住開口,“真是為了那不知所謂的比武?你什麼時候會把那種嘍囉放在眼裡了,身子還沒恢復,就隨意地跑出去你究竟是”
床上的少年好似沉睡了,無論他說什麼,沒有反應。
“我知道你聽得到,自從遇到那個女人開始,你便失常,難道你不知她就是從劍舞門來的?他們對你的居心,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你這樣輕易地相信她,終究要吃虧”
總是這樣固執,總是這樣一心走到底。
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那個躺在床上的人,從來也未把他當成過實實在在的、擁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你究竟要我為你做到什麼地步,才能不要這麼一副固執己見的態度?你明知”
“我明知你並不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少年睜開眼,轉頭看他,聲音冷淡,因為虛弱,音調並不高,
“我明知自己變成現在這樣,都只是我們的母親一手造成的,我明知你一直都想補償我,對麼?”
“”聽到“母親”二字,於暖忍不住別開臉,“別說了,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你何必補償我,”少年轉回頭,視線空空地看著床帳,
“教導我殺人的不是你,逼迫我練習功夫的不是你,將我送入那鬼神之所的人,不是你。
你不過是在我痛苦的時候,順利地在一旁,如個正常人一般長大罷了。
我渾身沾滿鮮血,躲在池子裡哭嚎的時候,你在燭火搖曳的屋子裡,同朋友和母親慶生;屋子裡如此熱鬧、如此溫暖,你怎能知道外頭滂沱大雨之下,有一個渾身冰涼徹骨的我。”
少年的聲音如此平靜,好似在敘說一個遙遠而無聊的老舊故事,
“所以你什麼都不用為我做,從頭到尾,都當做我並不存在,豈不更好”
“於寒!”
他為何要開始涉足生意場,為何偏偏只挑選妓院和賭場的營生,為何在洛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不惜千金買下了這座院子,運來黑石,引入幽泉?
若不是為了買通所有的訊息,若不是為了賺取足夠的錢,若不是為了在腥風血雨過後,生怕於寒身上的秘密,被除卻劍舞門之外的更多人所覬覦,若不是為了保護他,照顧他,補償他
那一句“哥哥”堵在喉中太多年,從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自己分明也不是個寬容耐心的性子,可看著他在床上,面色蒼白,身形纖弱的樣子,遍又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面的景象。
——
滿身血汙,胸口被爪出幾道傷口,和現在一般青白的面孔,倒在自己屋門前。
若不是親眼見到他和自己幾分相似的臉,他真不會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哥哥,一直活在暗處。
【懷疑】
如燕沒能死成,甚至連窒息之後那段失去意識的時間,也不過片刻,便被人從水裡撈起來了。
身上穴道一解,她便如只從水裡衝上岸來的魚兒,趴在岸邊上拼命地喘氣疾咳,溼透黑髮蓋在面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勉力睜開眼,因為缺氧而模糊灰色的視線裡,最先出現的,是少年一雙烏黑透亮的眼。面色依舊蒼白,面孔依舊清冷淡漠,但是看著她的視線,分明是帶了焦急和痛惜的,
“你怎麼會回來!”
她怎麼會回來?
這問題,真是天真無比。
“臭小子”如燕伸出溼噠噠的手,胡亂摸著他腦袋,看到對方原本整齊束起的發,被自己弄得凌亂不堪,一副皺眉癟嘴的彆扭模樣,打從心底裡覺得安心。
當真是莫名其妙的安心,
“你可知你叔叔是個十足的惡人”
此時,那位被提名的“惡人”,正背手立在少年背後,深沉幽暗盯著自己的雙目裡,絲毫不見平日裡那溫潤笑意。這笑面君子的面具,他倒終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