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別館。
如燕將渾身的力氣,都倚靠在背後、那隨池水浸泡,而格外溫暖的石壁上,閉目沉思。
——
之前,馬車失控,不慎翻滾,落入岔道,幾人重傷之餘,卻遇到了正預備回洛城的於暖一行。他二話不說,便帶了昏迷的趙六、自己、還有小葉,來到這小城別館,養傷暫住;更主動給昏迷中的趙六,請來了最好的大夫。
如此殷情,如此熱心,怎麼看都不該是個擅營賭場妓院生意的老闆所為,他對此的解釋卻是:
“真是麻煩如燕姑娘了,”於暖攬著小葉肩膀,對她點頭,“小侄承蒙你一路照顧。”
“‘小侄’?”如燕看了眼一臉冷漠,絲毫不見面上喜悅神色的小葉,再看看笑得眉眼彎彎的於暖,“他是你侄子?”
“正是,”於暖點頭,“小侄調皮,從家中偷跑出來,多虧了姑娘細心照顧許久,於某在此謝過。”
小葉?於暖?侄子?
仔細一看,小葉和於暖的面容,確有幾分相似,只是於暖總面帶笑容,小葉卻常冷著一張臉,也難怪給人天壤之別的印象。
這麼想來,敢情小葉的家,就在洛城一牆之隔處,他居然想起自己身世之後,亦裝傻充愣,賴在乾貨店不走,到底圖個什麼。
思及此,如燕二話不說,滿面堆笑,忙點頭,
“找到便好,趕緊帶回去照看周全了,可別再讓孩子一個人在外頭。”
“那是自然。”
於暖笑,如燕笑。
老葉見周遭氣氛和諧、歡歌笑語,立馬順應形勢,舉爪歡慶。唯有被於暖虛攬著的小葉,一臉冷淡,不言不語。
如燕閉著眼靠在池畔,身子全然地放鬆,思緒,卻飄開老遠:當初,於暖匆匆忙忙趕去旖蘭城劍舞門,究竟是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而倒在家中附近瀑布下的小葉,又怎會是他侄子?
要說於暖此人,唯一同他一般出名的,便是他那痴兒哥哥,難不成,小葉真是那不中用的哥哥的骨肉。
可仔細回想他當時反應,卻對暖的出現全無欣喜,那張板得跟塊臭木頭似的臉,十足像是個要不到糖的孩子,抿著嘴裝作大人,一張面孔卻是難看至極,顯然在鬧彆扭。
若說小葉對於暖這親叔叔,當真的不滿意到了極致,當初即使想起自個兒身世,也不願回家,那他撒謊,執意強留在身邊,倒也說得通;弄了半天,他卻只是孩子氣地鬧彆扭,並無其他圖謀。
自己當初這麼多貓膩心思,去猜忌一個半大少年,如此看來,著實小人之心。
“嘩啦”一聲響,如燕從池裡起身,隨手撿過池畔軟巾,一番擦拭。
察覺背後那傷口,倒已經好全,膚若凝脂,絲毫不見疤痕,她幡然醒悟,自嘲一笑:恐怕是當初被人害了一回,死了一次,再世為人,倒是對個小孩子也諸多猜忌,果真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
到底,是自己想多了。
正穿戴衣服,卻見外頭響起輕聲敲擊。
“咄咄咄。”
“誰?”
頭髮還未乾,蒸著霧氣帖服在前額,遮蔽了視線。
“是我。”
【關切】
在毫無瓜葛的女子沐浴時敲門探訪,顯然是非常失禮的行為。
可於暖卻絲毫不覺自己冒犯,一襲白袍,煢煢而立,面帶微笑,好比受到對方盛情邀請,
“如燕姑娘。”
見她頭髮雖未乾透,衣衫卻已半攏,於暖居然也不迴避,這就站在門口,不動了。
如燕心裡立即明瞭:這是來算賬的。亦對他點頭,“於公子。”
於暖此人,從第一次見面起,便是面上和煦笑容,從未摘下過,心裡頭再多猜忌鄙夷,卻從也不放到面上。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最是難應付,如燕一向能遠則遠,奈何,人家如今是主動找上門來,她也值得勉起精神應對。
果見對方一入室內,便直奔主題,“這些日子,多虧了姑娘照顧小侄,於暖先在這邊謝過。”
這話倒是說得挺客氣。
“於公子過禮了,談不上什麼照顧,小葉現在可好?”想到那小子對於暖如此牴觸,又一心地不想回去,莫不是在家時候,受過什麼虐待罷。
仔細一想,這小鬼總是板著一張臉,冷言冷語的,多半是家裡人對他照顧疏漏,如燕從小帶著如沐,對孤身可憐的孩子,自有一份他人難懂的在意。
再看面前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的於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