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無虞,殊不知亂世之中哪裡有糧草哪裡便有兵馬,神機三營換萬眾民心,當真是好買賣!好心機!可笑羅某愚不可及,竟兀自以為一往情深與一廂情願終究守得雲開見月明,原來由始至終不過是局中棋子紙上兵!”羅汜不斷抽搐的面容看著極為痛苦,甚至極為猙獰。分明該是落淚的樣子,卻又仿是眼淚已幹,只剩下烈火灼燒後的血紅眼眶。他一手將倪珂拽起,一手扯開上衣,不止一身凌亂雜沓的鞭痕,還有捲起皮肉的“賤奴”“賊寇”四字烙在了胸前。“王爺步步為營處心積慮,不單羅某,恐怕殿下也在算計之內!王爺以情戲人、以情制人,縱然日後富有天下也終將孑然一身——這一切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只不過羅某實在忍不住要問一聲,當真值得?!”
“你這是幹什麼——”素來寡淡的面色此時亦顯出一絲慌亂,不自覺地要掙開對方往後退去。但只消他退一步,羅汜便逼進一步,更將他強行納入懷中。忽感地動天搖,眼前一片冥黑。想來是頭風又犯,強撐著不至倒於對方懷裡,嘴裡卻說,“我雖教過你許多,卻從未教你趁人之危”
“為了王爺,這身鞭傷鐵烙羅汜受得!”羅汜突然湊上身子將倪珂壓於梨木桌上,撕扯他的衣帶。“可王爺眼中除了殿下,曾否多容一人?可有一時一刻為羅汜想過?可有一鞭一杖為羅汜疼過?”
少年不諳情事的擁吻和侵入顯得生澀而笨拙,並且很快感到了索然無味——就像在侵犯一個死人。身下之人面色慘淡如灰,唇亦如封了層青蠟,闔著眼眸皺著眉,把頭側向一邊。無論自己的動作多麼僵硬而近乎粗野,卻始終緊咬齒冠,沒有任一絲快意或者痛苦的呻吟溢位唇邊。
肉體無上的快慰和心頭巨大的失落來回撞擊撕咬。倉促的性事過後,羅汜將臉埋向倪珂的頸間,發出無比沮喪的啜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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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倪珂已經不在身邊。羅汜披上外衣,往府內別處尋去。
書房只點了一盞燭燈。羅汜看見白髮青年靜立於一幅畫像前——畫中人是他自己。夜的陰影像河一樣澎湃而來,狹窄的月光將他單薄的身影暈開,輪廓模糊得彷彿玉臺遠隔,看不真切。
羅汜突然回憶起來,他在被調任隴西前曾於府中衝撞過王妃郝玉菡。像每個入門的新婦一樣,郝玉菡曾羞於啟口閨房之事。起先只是孃家人問起,便羞澀作答。而後不知為何漸生肆無忌憚,開始將本該屬於夫妻二人間的秘事增枝加葉地四處宣揚。事實上小王爺對她的言行亦有耳聞。李夏重複小王妃口中那些男歡女愛的詳盡細節時屢屢羞赧得難以為繼,倪珂饒有興致地聆聽完少女斷斷續續的敘述,僅是淡然一笑,“妄議主母,豈是一個家婢所為?你自己掌嘴吧。”
李夏一下一下抽打自己的臉面,很快腫起的臉頰便如四月桃花一般豔麗,她的眼中噙滿了委屈的淚水,不明白自己何錯之有。但見王爺最親近的丫頭也捱了罰,別的侍婢自此不敢多言。
羅汜不止一次看見那個相貌醜陋的矮小婦人放下了手中的繡紐,拉著前來逢迎巴結的女眷說個不休。或秀或豔的女子婦人面露歆羨的奉承之色,卻於私底下掩帕竊笑,“多少美人閨秀王爺不放在眼裡,倒待這個蠢鈍不堪的醜婦這般溫存,莫不是當年在宮裡被老婆子睡出毛病了?”
“可不是,王爺自己就生得天下無二,自是瞧見越老越醜的越有興致!”
那些美人閨秀鳳冠霞帔被迎進玉王府的念想終結於郝玉菡入府那天,也就無怪她們的言辭會充斥這般尖酸惡毒的妒意。怒不可遏的羅汜將毫不自知成為眾人笑柄的郝玉菡拉至無人之處,甩手推倒在地。他揚聲厲言:若王妃再不知廉恥地胡言亂語,休怪卑職動粗犯上!
甘棠殿的四載春秋,無疑是這個高傲得不容遊絲錯失的小王爺一生之中最為卑賤和屈辱的日子。據聞太后駕鶴西歸之前,曾擬下一道密旨要倪珂殉葬——是因為太過割捨不下這個聰慧美麗的少年,還是早有先見之明地要為太子剷除後患如今已無從得知。宮中之人只知偏巧那時玉王妃病危的訊息傳進了甘棠殿,十二歲的小王爺在太后面前不眠不休地長跪三日三夜,蜜發散亂,叩頭如搗,聲淚俱下地懇求太后恩准自己回府盡孝。
哀家本以為你是仙家童子謫入凡間,可瞧你這般失儀模樣,倒似哀家看走了眼。被鬧乏了的太后於榻上睜開渾濁的眼眸,搖頭嘆息的同時也露出了一個古怪而寬慰的笑容,她將少年的臉龐按向自己乾癟枯萎的胸脯,以一種穢惡的手勢戀戀不捨地撫摸著他的身體。最後她朝近侍揮了揮手,傳霍御醫前去玉王府瞧瞧,若大長公主病重難治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