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在發洩一通後心裡也琢磨開了,再次仔細看了信,內給事具有出入傳令與勞問之職,若這姓段的只是去宣旨勞軍為何胡家會耀武揚威,而大哥卻要遮遮掩掩的遞訊息?況且,也沒聽說西北最近誰打了勝仗需朝廷表彰。
想到這裡,婉如伸直了手臂遠遠的拎著信紙然後虛眼一瞟,單單找出墨跡最重的幾個字去除無意義的字刪減一番,赫然得出結論——“卒”與“監”。
她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哥哥刻意要說起胡家,刻意洋洋灑灑寫了一堆廢話,他這是怕信件遺失而把最關鍵的一句話藏在了事件描述中。
今上竟然要往公公那裡派一個心腹內侍做監軍!
這可是本朝從未有過之事,為防宦官亂國,大齊內侍最高也只能在內侍省做到從三品的內侍監之職,按律不得參與朝政,這派到外面做監軍當真是從所未聞。
正想著此事,婉如竟聽到了站立一旁的肖棠發出了短促的抽氣聲,扭頭一看卻見她滿目驚懼,想來也是猜出了此事根由。
肖棠被婉如一看立刻調整了面部表情,關切道:“這事兒,後來又怎樣發展的呢?”
“把傳話的打出去了事,祖父發了話,張氏認下的女兒與崔家無關,想必,她就算去了父親那裡也進不了門。”置之不理,這便是崔家的態度。
婉如說話的同時仔細打量了肖棠一眼,她和寶珠一樣都穿著窄袖青衣,同樣的面容姣好,身姿妙曼,頭上珠花也幾乎一模一樣,差別巨大的卻是腰上的裝飾物,一個掛著香囊一個配著短刀。
精神氣也很是不同,寶珠溫柔靦腆,肖棠卻精明果敢,她能文能武甚至琴棋書畫也略通一二,或許也只有強如肖家才敢將這樣的女子當作普通婢女使喚吧?
普通婢女?婉如突然眼神一凝,望向寶珠吩咐道:“去廚下看看拿些點心來,我想吃酒釀圓子。”
這東西只可能是現做,肖棠頓時明白女君這是有些私房話想說,果然,等寶珠離開後,婉如略作沉吟直白道:“這信是和家裡的訊息一起傳來的吧?三郎君走時沒說會離開多久,你可知他有安排誰和家裡保持聯絡?”
“這”肖棠一愣,斂聲屏氣遲疑著半晌沒開口。
“好吧,這事我不多問,”婉如抖了抖信紙換了個提問的方式,“今上要派人去西北,這訊息能順利傳回去麼?”
肖棠呼吸一頓,而後恭敬道:“能。女君請放心。”
“那便好。”婉如聞言稍稍鬆了一口氣,這麼重要的訊息可不能一直捂著,錯過時機說不定會耽誤大事。
既然今上已經忌憚肖家到了如此地步,那必須通知公公做好應對準備,婉如雖相信夫家是純臣沒有造反之意,卻也不能傻看著坐以待斃。
她入肖家門也有一段時日了,肖陽雖沒明言家中有四處安插細作的習慣,卻隱約透露出了些許端倪,如此看來,肖棠也是其中一個專門培養的人員。
一開始放她到自己身邊除了護衛外也有監視之意吧?婉如暗暗一嘆,她從始至終坦蕩蕩的倒也不怕肖棠會背地說壞話,如今正好借她之手一用,順便還能更深入的聊聊權當作與夫君商議吧。
婉如翻著書信繼續看了下去,嘴上卻又看似隨意的問道:“依你所見,拒絕胡家這是壞事還是好事?”
“這,不能不拒絕吧?”肖棠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要真答應了,那崔氏的臉面才是直接被人往泥地裡踩。
“是啊,必須拒絕,可也擔心家裡被內侍監使絆子。”婉如憂心忡忡的低語,祖父退了,大伯卻不算有實權,公公又被忌憚,這朝堂動盪的日子可真難熬。
肖棠斟酌之後輕聲勸道:“女君無須擔憂,這事兒未必沒有轉機,胡家和那段內給事說不定還得先內鬥一番。”
“哦?此話怎解?”婉如微微一笑將未看完的信紙壓在膝上,專注的望向肖棠。套話,這才是她想與之閒聊的關鍵。
“當初崔郎君一事未定時,三郎君私下想了好些辦法,狠狠挖出胡家抓了把柄,”說溜嘴的肖棠已經犯了錯乾脆直接開始表功,反正,也不是特別重要的機密,“胡家二孃並非嫡出,他家以妻做妾以妾做妻,這樣的人家怎能高攀崔郎君。”
“啊?!那段內給事娶的才是?”婉如猛然坐直了身子,驚道,“他們想要吞了胡家的家產!”
以妻做妾的將處以徒刑二年,若是那宦官發難家主被囚,說不準胡家最終會落誰手裡。所謂錢權交易也得是兩方勢均力敵,無權一方勢弱則極易被吞併,可笑那胡家還得意洋洋,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