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部分(1 / 4)

回望了一眼雉堞上顯示西北幕府威權的火紅纛旗和威武甲士,滿腹心事的四川執政府兵房車駕主事程沂臉色陰鬱,緊了緊韁繩,腳跟一磕馬腹,揚鞭走馬,一路輕馳,徑自在官馬大道上帶起薄薄的煙塵。

寬闊的官馬驛道連貫成都內外三重城牆,內城、羅城、羊馬城,熙熙攘攘來去匆忙的商旅路人,遠遠見到身著青色圓領官袍的程沂出城策馬而過,連忙下意識地閃開。

程沂在西北幕府揮師東進四川之前,是前四川巡撫洪正的同鄉,前四川巡撫衙門的幕僚幹員。

西北幕府掌控四川軍政大權之後,巡撫洪正生前所提拔任用的文武官僚,除了已死或已棄官逃走的,大都被西北幕府留用,升遷貶黜,與西北幕府隨大軍入川的官吏一視同仁。

程沂就是留用的官員之一,但他在四川執政府一眾官員胥吏中,地位比較特殊而尷尬。

這主要因為程沂乃是甲科賜同進士出身的緣故。

當年帝國二月春闈會試,他得以科舉‘出貢’,考中貢士,後在同年三月十五的殿試中名列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他雖中進士,卻因朝中苦無奧援,在京待選,多方打點,仍然淹滯數年不得選官,資用乏絕,借貸多時,債臺高築,貧窘交加,無可如何。恰四川亂起,巡撫殞命於陣前,其同鄉洪正君前應對得宜,得以越級擢升,就撫四川,主政方面,遂來信誠邀其入幕擘畫軍機。程沂此時窮極無聊,一咬牙未及從正途選官入仕,便入川作了洪正幕賓,在四川巡撫衙門中幹辦,以任事幹練著稱,人皆視其為巡撫大人洪正的心腹親信。

但他這甲科出身的幕賓,在巡撫衙門中自是非常特殊而頗顯尷尬,其他幕僚頂多是乙榜舉人或貢生、監生、生員秀才等,象他這樣的甲科幕賓是絕無僅有的例子。

現在則更是腆面事‘敵’,在四川執政府中作起了官僚,別人不說,他自己都覺尷尬,每每心不自安。

在四川執政府,他因為任事幹練,自然仍相當受重用。但他滿腹的心事,內心的矛盾糾結卻是日深一日,難於排遣。

這個中原因,一則因了他幼受庭訓,其內心秉持多年的儒家信念與西北幕府治民理政的諸多舉措扦格難通,不相符合者甚多,任事之時他每覺與自己秉持的信念衝犯違逆,只能勉強遷就為之,因事屬兩難,身處其間之人難以自處平衡,無以求解,不免迷惘痛苦;

二則還與程沂當年在京師待選時所加入的‘東林黨’有莫大關係。這東林黨和這些年新興的‘復社’一樣(復社是由帝國大江南北許多儒學士人會社統合而成的聯盟社團),是朝廷之上內廷的閹黨,以及外朝的齊黨、楚黨、浙黨、宣黨、昆黨等執政官僚勢力的對頭,在朝野上下清流士人中有相當大的影響力。但服膺程朱一派理學、倡導實學、崇尚氣節的東林黨,早年因與韋仲賢一派閹黨激烈政爭,東林黨人的領袖和主力干將多因閹黨專權而被構陷入獄,為閹黨所戮,以致勢力萎縮,這些年一直被壓制而顯得萎靡不振,反不如後繼而起的復社振作有為。但東林黨在朝野仍有很大聲望,其中一些激進的東林黨人甚至屢屢致信給身在四川任官的‘同道’程沂,措詞嚴厲的向他施加壓力,欲其致力於匡正平虜侯府的‘殘民惡政’。這一直以來也令程沂心事重重,憂從中來。

程沂很清楚東林黨人的‘同道’為何‘憎惡’平虜侯的西北幕府,除外西北幕府地處西陲,訊息傳播到江南兩京等處難免歪曲走樣,從而使人易生誤解的這個原因之外,則主要是西北幕府的一些具體施政,大不合東林黨人的眼眉,讓他們很是看不順眼。

其中大要之一,即是西北陰抑科舉而代之以官吏學校,使考不中官吏學校的西北儒學生員幾絕仕進之途,雖然生員還有機會可選入監察院任職,卻是必須與其他民爵士和退役軍功爵士分享監察督責之權,不惟不能一家獨大,而且監察院依附於平虜侯,權力也並不是很大,無法對各級行政事務官員形成威懾性的鉗制力,因為最高的裁決權畢竟始終操控掌握在平虜侯手中,監察院說白了就是平虜侯體察民情的一個耳目,一個用以制衡長史府和地方府縣官員的工具。如此‘狂妄無比’‘陰險狡詐’的推dao帝國沿習已久的科舉大制,國家根本(雖然西北在名義上並無廢除科舉,但西北選任官吏全然不依科舉中選的名冊,而只依據西北幕府自己的考試、考察、考成的一套結果,相當於另起爐灶,變相的把科舉束之高閣),這在東林黨人眼中簡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的大事,不但攸關儒學生員切身利益,也關係儒學的興衰,兔死狐悲,豈能不大為激憤?東林黨人對此攻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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