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她們已經察覺有人監視,故意這麼說的吧?
章蓴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這兩位畢竟是‘戒律會’中大有身份的人物,不至於玩弄這點小聰明。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她們也不象是察覺到有人隔牆偷聽的樣子,這事可就有些蹊蹺了,以她們的修為而言,絕不應該,也不合理啊。
忽然間想起一事,章蓴不由以手加額,暗道:咱怎麼把那事給忘了?
大概半年之前,平虜侯麾下‘鬼魔部隊’的精銳小隊忽然在某日深夜奉命出動,據說平虜侯直屬的秘諜小隊也有派員配合,但具體是為了什麼,就沒人知道了。章蓴還是因著他‘帶刀近衛’的出身,才從幾個袍澤兄弟那裡聽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風聲,在鬼魔部隊那次秘密出動之後不久,據說平虜侯府中就悄然多了好幾位生面孔。這多出來的幾位,以章蓴的理解,那就是被雷侯爺給‘軟禁’了——反正那幾位不能離開河中府,甚至不能離開平虜侯府就對了。
“莫非這二位,就是被軟禁的那幾個人之一?也許連修為也被禁制了大半。”章蓴暗忖,他可不認為自己的修為能遠超戒律會的‘天龍羅漢’這一級數,他既然能隔牆聽清這兩位的悄聲耳語,那兩位正常來說也應該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除非在不正常的情形下才會有例外——今天碰見的這個事兒,也許就是例外?
在丁字房中悄聲語的封七娘和伊十一娘,作為被軟禁著的兩個人,沒事搞幾本書回去消磨消磨,也是很可以理解的理由了。
章蓴側耳聽了聽,那封七娘和伊十一孃的閒談,這時已經突然轉到吃螃蟹的事情上了。
“那個人,倒是至今不改江南紈絝的習性,嗜吃大螃蟹。”聲音嫵媚的封七娘悄聲低語,幾不可聞,“據說自螃蟹上市之日起,到螃蟹斷市之時終,他府裡有上百隻大缸,始終裝滿螃蟹,由僕傭以雞蛋白飼餵催肥。另外還用花雕醃製大量醉蟹。
他那裡吃的大螃蟹,也就是一般稻花蘆蕩裡捉的,二三十斤才一兩個銀圓,論昂貴,遠遠比不上從江南運來河中府的大醉蟹。”
聲音清冷的伊十一娘,就接著話頭子,往下說道,“我看他那內眷吃蟹,都是蒲包蒸熟了吃,五六成群,嬉笑共食,也不喜歡侍女代勞,都喜歡自揭臍蓋,細細挑剔,蘸了醋蒜佐酒,說是這樣更香甜;也有手巧的,剔開大蟹胸甲,吃完了蟹肉,殼甲還完整如初。”
封七娘、伊十一娘雖然是殺人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但這話匣子一開,也就沒那麼容易閉上嘴了。這會子她們兩個就象平常女子一般,嘀嘀咕咕,悄聲細語,似有說不完的話題,幸好還記得這裡是給人看書抄書的清靜地兒,為了不驚擾其他人,她們倆說話閒談時都刻意的束音成線,竭力壓低聲音,錯非章蓴的耳識靈敏,遠超常人,休想聽到半個字。
章蓴就站在乙字大房前的走道上,傾聽兩個女人的無聊閒談,一會兒他就覺得沒啥新鮮而又值得注意的訊息了,正待舉步走開,那聲音嫵媚的封七娘又將話題轉到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你說,明水庵的梁玉真仙姑,多著名的乾淨人兒呀。衣物、器用乃至居室,都洗刷收拾得點塵不染;庵子裡外的庭院、道路,也打掃得乾淨無比。水一樣清爽明麗的人兒,怎麼就落到那個人手裡了呢?”
“梁仙子膚白如玉,明眸澄淨,一言不出而高華清逸的氣質盡顯。她這人呀,就是天性過於愛潔,又生來憎厭男人,這才出了家。”聲音清冷的伊十一娘嘆息,“那也是個純粹人兒,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呢?
默然佇立,傾聽壁角私語的章蓴,聽得這話撇了撇嘴,暗暗想道:那個什麼梁玉真,要是真有說的那麼好,落在咱們的侯爺手裡,怕是能嚼吃得皮骨都不剩半點。天下人可都知道咱們的侯爺很好色呀!江湖上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最好是女冠,次好是女尼,三好是在家修行的女居士,還有一好是信佛崇道的女信士——中土之內,還有不信佛也不崇道的女人麼?也不知道是哪個促狹鬼編排出來的——咱們侯爺啊,天生就是戒律會的對頭,出家人的魔星,美人兒的禍害。
呵呵,只是你們兩個,在這裡為別人可惜,那麼誰又來替你們可惜呢?
哎,壞了,怎麼又給自個找了件麻煩?我這裡聽到了這麼些話,都得報上去啊,呈文該怎麼個寫呢?
章蓴有點頭疼,這可是牽涉到平虜侯了,一字一句都得好生斟酌落筆,但呈文還不能隱瞞聽到的每一句話,實在是為難得緊啊。
第四章(一)荒淫怠政?
遠出河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