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生是好?仡葉丹心中有些焦慮而迷茫的情緒,不由狠狠抿了一口酒。
四面青山,城在江濱。
船桅靜立,霞光雲影,山村一旁,江水灣灣,匯入黃昏,遠處遙遙可見喧囂的邊城市鎮。
馬幫進了普洱城(今普洱市思茅一帶),舉目所及,一片忙亂囂動,南來北往,車馬成群。
官廳衙署,各部各衙各軍的揭貼紙柬木牌貼滿掛遍,‘某府某縣某鄉某村某官某吏去往某地某處某衙署’,‘某府某縣某鎮某裡某坊某軍官某銳士某軍卒於某月某日去往某方’,‘某某尋找同鄉某某,現住某某客棧,某月某日動身往南’,‘某某,俺去緬邦甸某地,預計十五日可到某地,你可於某月某日在某處尋俺,過期不候’等等之類,人過留跡,路過留痕,方便彼此尋找,不外如此而已;
客棧旅舍,大小新舊 ,奇形怪狀,到處都擠滿了南來北往的人,自也少不了各式各樣過客所留的揭貼、口信;
騾馬店外,黃昏時分,都已客滿;
賞金會館,三教九流,標客劍士,絡繹不絕;
各方的飲食,各處的口音,各色的衣裳,各省的行旅,一方邊城市鎮吞吐著千軍萬馬。
只有幾個工匠店鋪門首,一兩個老工匠,坐在門邊慢悠悠雕鏤著花紋,在竹器、木器、銀器、錫器之上雕出蟲鳥水雲。
自遠而近,一隊草鞋竹笠的軍士兵卒整齊的經過大街,府城中的旅館、茶肆、澡堂,到處都安插有軍卒士兵。
廊簷之下放了木桶木盆,旅客行商洗腳拭塵,及早睡下,及早起身。
馬蹄,車輪,鞭影,飛塵,軍隊,行人,南來北往
普洱城以下的瀾滄江等三條水道,疏浚了好幾年,目前還遠未完工,不過已經承擔了雲南通往南藩諸國大半的客貨水運,這地方不熱鬧才見鬼了!
趕馬人仡葉丹這一天的晚飯,也吃得很不安生,愁上眉梢,滿懷心事,他得為馬幫的二三十號人負責啊,回去少了誰家的人,他都不好交代的也,還別說那些燒埋善後之事了。馬幫裡的人,最好都是一個個平安無事,順當賺錢回去養家。
他現在只擔心南邊的時局不穩,一路之上軍人、標客隨處可見,而且越來越多,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看來得託人向巡捕營申請些弓弩火銃,以防萬一。
隱隱嗅到了一點血腥氣的仡葉丹,暗自思忖著,盤算著。
進城的‘官道’上,盡是馬蹄、車跡。
這時幸好不是緬邦甸的雨季,否則車馬過處,泥水四濺,路上行人就得遭罪了,少不得腳下躲閃,幾步一跳,活像滑稽的猴子。
血泊
離城不到十里的商驛館門首,滿地血腥。
漢人商賈集資修起的所謂‘商驛館’,富麗堂皇,就是緬人的高官權貴來往出行也願意在此住宿下榻,好生受用一番——南藩緬地‘東籲王’他隆的親叔叔莽應昌據守一方,位尊權重,這次從緬京返回封地,看看離著封地已經不遠,便下榻在商驛館,卻是因此而遭遇到莫名其妙的刺殺,兇猛而決絕。
塵土與血水混在一起。
護衛武士亂髮與汙血貼上在一起,四周是悽慘的死亡、浩劫一般的場景。
戰袍破碎,鐵衣殘損,武士的的最後尊嚴蕩然無存。
雙目中燃著憤怒不屈的火花,金鐵迸濺,頑鐵斷裂,刀劍嘶鳴,雷擊電閃
刀光似電,毫無顧忌地撕裂人體,流瀉而入,穿越空隙,出沒血肉,頭顱拋飛
銳嘯破空
暴雷震動
仆倒在地的武士胸骨盡折,內腑必定是一團糟。那一瞬間,拔刀衝來的武士,被人重重的在左肋後側一擊,力可摧山的狂猛勁道倏然一吐,肋骨瞬間折斷凹陷,斷骨如同鋒利的匕首刺入心肺,他又怎生能活?
另外兩名武士,拔刀不夠迅速,刀還未完全出鞘,耳門上各自捱了沉重一擊,頭顱在重手法的猝然一擊之下即刻碎裂凹陷,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商驛館的門首,二十三具屍體橫七豎八,斷頭殘肢慘不忍睹,血泥塗地,血腥無比。
悍不畏死的刺客們殺人如刈草,挾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眼瞳中燃燒著陰森的地獄幽火,喊叫著衝殺,但是被武士們奮勇攔截。
王叔莽應昌緊握著刀柄,壓下了卡簧,但手在微微顫抖,雖然在武士的保護下他還算鎮定,但畢竟不是那種經歷過生死血腥的人,地位尊貴,手握權勢的王族貴胄一方諸侯,真到了生死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