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趙恆停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道:“人言呂端為人糊塗”
太宗微微一笑,笑容中彷彿藏了無窮的神秘,他緩緩地道:“呂端大事不糊塗。”
次日,旨意下,因太宗病重,大赦天下。京畿附近所有死囚犯皆免除死蜀,流刑以下的罪犯,全部釋放。
天已經近黃昏,趙恆仍在開封府中批閱卷宗。近日太宗病重,他身為皇太子又兼著開封府尹,加上太宗交待的數件宮闈之事,如追開寶皇后宋氏封號為孝章皇后,以禮陪葬太祖永昌陵;太祖之孫趙惟吉出宮開府封為左驍衛大將軍;大赦京畿等政務自然繁忙了許多。
趙恆抬起頭了,但覺得眼睛有些發澀,正欲叫人掌燈,卻見一個小內侍已經捧著一盞華燈走到案前。
趙恆怔了一怔,眼前的人好生熟悉,方在愣神間,卻聽得“撲嗤”一笑,見那人一張如花的面容,仔細一看,卻是劉娥。
趙恆連忙左右一看,卻見廳內眾侍從不知何時已經退了出去,但見張懷德站在門口守著,不由得又驚又喜,一把將劉娥拉入了懷中笑道:“你怎麼來了?不是你叫張耆帶信給我,說是叫近期不要去薜蘿別院,免得落人把柄嗎?”
劉娥頑皮地眨眨眼睛,拖長了聲音道:“三郎如今是皇太子,一舉一動招人瞻目,自然不可輕易走動。三郎不能來看小娥,可是小娥卻可以來看三郎呀!”
趙恆恨得牙癢癢地直道:“好啊,我把你這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壞蛋”這邊已經伸了手去呵她癢癢。劉娥笑著邊躲邊告饒:“好了,三郎,這裡可是開封府呢,你正經些!”
趙恆停下了手,笑嘻嘻地看著劉娥,但見她穿著這一身小內侍的衣服,倒是越發顯出俏皮來。
劉娥凝視著趙恆,雙臂環在他的頸間,柔聲道:“三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可是隔了多少個秋啊!我想你呢,三郎!”
趙恆心中一蕩,不禁道:“我何嘗不是想你想得厲害!”
兩人親熱一番,劉娥抬起頭來,道:“三郎,我聽到大赦令的訊息了!”
趙恆道:“啊,你也聽說了!”
劉娥低首道:“不知道為何,我近日,反而覺得心煩意亂,坐立不安。三郎,我好擔心——”
趙恆嘆了一口氣道:“你我身在兩處,卻是同一條心哪,我也是。越到此時,越覺得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覺得心慌意亂的。如今父皇把朝政交在呂端手中,此人向來深淺莫測,我擔心會在他的手中出事!”
劉娥抬頭看著趙恆:“官家為何此時罷了寇準,倒起用呂端,難道真是病得重了?”
趙恆搖了搖頭,道:“我看著不像呢!”拉過劉娥坐在自己膝上,將那一日與太宗的對話一一說了。劉娥越聽臉色越是凝重,站了起來道:“自那日以後,三郎可曾與呂相商談過?”
趙恆搖頭道:“此人深淺莫測,我不敢貿然交心!”
劉娥道:“三郎,你還記得當今官家,是如何繼位的嗎?”
趙恆輕嘆一聲:“這事兒,現在何必再提!”此事為尊者諱,大家自然是從來不提的。
劉娥道:“妾身當日就說過,官家繼位波折甚多,因此上對於皇子間有類似的行為,是極為注意防範的。呂端經歷四任開封府尹而安如泰山,寇準過於剛直。此時他貶寇準重用呂端,必有用意。三郎既然認為呂端深淺莫測,此事豈可避開,倒不如三郎直接上門,親自測一測呂端的深與淺,也讓呂相明白三郎的誠意。”
趙恆眼睛一亮,道:“說得正是,好,我們現在就去。”說著拉起劉娥就衝外面喊道:“懷德,備車轎,去呂相府。”
劉娥吃驚地道:“我也去?”
趙恆上上下下打量了劉娥一番,大笑道:“我正要一個小內侍,隨侍於我!”
華燈初上,宰相呂端獨自坐在書房中沉思著。
他的桌上,放著一張御用竹心字箋,上面是寫著一首詩。這首詩乃是當今皇帝所賜給他的。那日曲江宴罷,太宗作此《釣魚詩》賜下,其中蘊含深意,也自有呂端明白。
呂端至今已經是三朝老臣了。他的父親呂琦,為後晉時的兵部侍郎。他本是幼時苦讀經文,意欲科舉出身。只是因為父親的關係,蔭封了千牛備身,此後經歷國子主簿、太僕寺丞、秘書郎、直弘文館、著作佐郎、直史館。趙宋開國太祖即位後,再遷太常丞、知浚儀縣,同判定州。當今皇帝即位,再以太常少卿為出使契丹的副使,開寶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