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一樁。
眼下卻全然不同了,他有淇瀾,萬般不捨想要護之周全的人兒。
不爭,不代表不能爭。真要迫到那一步,萬事也是不由人。
“家旗,”微微搖曳的燭火在男子清癯的顏上投諸一抹昏黃,油畫般的暖心動人:“你我相交多年,當知秦某為人。這樁賜婚,本王定然不會應允。”
“可是,”鄭家旗長嘆一聲:“聖命難為,下官與秦王的想法哪有什麼重要。”
“所有責任,本王一力承擔。”駿白微笑著,耀眼芳華。
鄭家旗差點跳起來,此時此刻心裡搖擺不定的天平頃刻間斜向肝膽相照的秦駿白:“秦王你知不知道抗旨不尊的結果是什麼?!”
“我還沒那麼愚蠢,”駿白淡淡的,看著橘黃的燭心一時出神,半晌才轉過頭:“事有可為有不可為,明知不可為而屈從為之,是為懦弱庸常,秦某一生,唯有這個底線寸步不讓。”
廳外的暗影裡,原本憂心事情進展而來前廳探詢的淇瀾聽到這些話,捂著嘴巴蹲了下去,剔透的淚珠斷了線一般噼撲落下,沾溼了唇瓣,澀澀的鹹意。
說實話眼下這個時節實在不是個出巡的好時候,距離天寒地凍沒多遠,百物蕭瑟凋零,放眼望去枯黃一片。
想到京都中定是一籌莫展的秦駿白,令狐謙揚起薄唇,露出舒心解氣的笑容。
“主子,再過半日這條運河就到了靈和縣,要取道去泰周,就得棄舟上岸了。”連玉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令狐謙身後,沉聲提醒。
令狐謙收回目光:“連珏到靈和縣了?”
連玉點點頭,想到皇上看不見連忙出聲:“是,已經打點好一切,到時候備了馬車在碼頭候著主子。”
“連凱那邊有動靜嗎?”令狐謙略一沉吟,不管疏月那邊進展如何,他都是要先去泰周看過形式再做定奪。
“回主子,暫時沒有新的訊息。”連玉恭敬的答覆。
“知道了。”令狐謙揮揮手,示意連玉可以去船尾找老艄公聊天去了。
這一段運河較為寬闊,加上前段時間綿綿秋雨下了好幾日,河水看得見的明顯上漲,轉彎的地方略有湍急,灰白色的河水深不見底,據說水下暗流漩渦不少,不是經驗豐富的老艄公,一般的年輕後生沒人敢搖船過這裡,尤其是靠近靈和縣這截水路。不過也有民間傳言,說是下面有長角的龍形大魚,身長丈餘,偶有人宣稱看過,說的活靈活現不一而足。
令狐謙看著前面轉彎處高高凸起的峭壁,上面土黃的岩石伸出來,鷹嘴樣的擋在上空。
上次出宮,還是秦王攻打寧月的時候
竟是為了一個女子,他和秦王親如手足的情分就此生疏~
令狐謙嘆口氣,眼中一時的傷感轉瞬被冷酷無情所替代。
為我所用者任之唯賢虛席以待,不能為我所用者
“公子,前面就到鷹嘴巖了,船頭浪大,還是進去艙內休息一會兒吧。”老艄公洪亮的嗓子穿透轟轟的水聲,好意的提醒著那個穿著單薄,看起來並不強壯的貴氣公子。
令狐謙抿了唇,無可無不可的轉身進了船艙,簡陋的矮桌上,有一壺半溫的金黃茶湯。
亓王那些妃子的兄弟,該說是愚不可及還是頭腦簡單?居然妄想勾結作亂的小股遊牧民族翻身,重新自立為王?那一大家子有一個算一個,除了亓芷榕尚算清醒明白,其餘的全是滿腦袋糨糊的廢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至於那個耳根子軟又沒什麼遠見的亓王更是沒用,枉生了一個七竅玲瓏的女兒卻要拖之下水,不知道十幾日後到了疏月,亓芷榕看到自己時的表情將要精彩成什麼樣子
想到那個女人咬牙切齒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豐富表情,令狐謙心情舒展開來。
亓芷榕這步棋眼下看來,無比的合適並準確,她的作用將會不可估量。南楚一統天下,除了政策新規任人唯賢,不可或缺的一條就是手握重大的經濟命脈。
從某方面來講,他該感謝亓王的懦弱,將亓芷榕這樣堪稱奇才的女子連著身後龐大的身家一起送入宮,使得他現如今如虎添翼,大幅的縮短了天下一統的時間。
唯一始料未及並偏離正軌的,是自己對亓芷榕身體異乎尋常的渴望。那一次強行的魚…水…之…歡,情緒上及行為上的失控至今想來依舊心有餘悸。以至於後來他在心裡迫使自己不去靠近亓芷榕,漸漸淡化那種令人畏懼的吸引力。
對於一個處處需要制衡冷靜敏銳的帝王而言,沒有什麼比失控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