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天地。
轉過一人多高的太湖石假山,眼前豁然開朗,抬頭就能看見當初常來的涼亭了。
只是此時——
淇瀾停住腳步,靜靜的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略顯單薄的白衣身影。
秦駿白居然也有這般好雅興,深夜不睡,在這裡吹風?
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淇瀾心下躊躇。就這麼回去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要避開他一樣。
“來都來了,不如過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秦駿白溫潤的聲音傳過來,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淇瀾呼口氣,索性不再遮遮掩掩,舉步向涼亭的方向走過去。
“秦將軍好興致,這麼晚了還在這裡納涼。”話說,這笑話真夠冷的。
秦駿白轉過身,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分外顯目:“睡不著,出來吹吹風。公主呢?”
“給那兩個丫頭鬧的,暫時沒睡意。”淇瀾輕扯嘴角,還是道了謝:“不管怎麼說,還是要代福兒和蓮兒謝過將軍的救命之恩。”
秦駿白不置之否的低頭,瘦削纖長的手指拿起茶壺給淇瀾倒了一杯茶:“喝杯茶吧,更深露寒,別受了涼。”
“謝謝。”淇瀾實在不習慣這樣的對話,總覺得好彆扭。月餘前,兩人還是戰場上不死不休的對手。
伸手拿了溫燙的的茶杯攏在掌心,那融融暖意貼著肌膚,說不出的舒服。
她怕冷,偏又不喜歡穿的厚重,所以前幾日貪了涼發熱,斷斷續續的一直到昨晚才好利索。
秦駿白也不沒事找話說,徑自倒茶自斟自飲,舉手投足間不慌不忙,別有君子風範。
“那個,”淇瀾先忍不住這樣的僵持,努力想著找話題:“明日一早就出發嗎?離京都還有多遠?”
“大約三日就能到達。”秦駿白有問有答。
“哦,”淇瀾點頭:“這茶味甘清甜,真是不錯。”
“是老君眉,白茶的一種。”秦駿白如先生般孜孜解惑。
冷場。兩人拿著茶杯各據一方,各懷心思。
“秦某請教一件事,”秦駿白慢條斯理的開口打破沉默:“今日入城前跟公主道別離開的人,不知是何人?”
“他啊,”淇瀾心思電轉,若無其事的拿老話解答:“是家弟在京都的義弟,關係深厚所以一路護送過來的。怎麼,秦將軍認識?”
“秦某認錯人了,”秦駿白點點頭表示明白:“看背影似一個故人。”
看著秦駿白夜色中的側影,淇瀾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白痴到不行的問題:“秦將軍我那日刺你一劍,你恨不恨我?”
秦駿白像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訝然的挑挑眉,側過臉看著她似笑非笑的不說話。
被他這樣看著,淇瀾覺得臉頰越來越熱,真是窘到家了。
其實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塞回去重組:“不是,秦將軍是南楚炙手可熱的重臣,我這過去,還想仰仗秦將軍多多照顧”越說越不上路,儼然一介勢力小人。
淇瀾閉嘴,訕訕的摸摸鼻子。
“秦某並不常住京城,”秦駿白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尤其好聽:“讓公主失望了。”
“不會,”淇瀾發現自己真沒有打太極的天分,還是跟亓樗這樣的人在一起更自在:“我其實是比較擔心,都說南楚的皇上不太好相處。”
秦駿白噤了聲。令狐謙對沭家的憎恨深刻入骨,雖然這不是他一介臣子能左右並言說的,可是總歸是不忍。她還不知道那日破城時欲置她於死地的男子就是南楚帝王令狐謙。
“那公主覺得,天澤的皇上好相處麼?”
“周帝啊,”淇瀾揮揮手想都不想:“老奸巨猾。”
秦駿白但笑不語。自古帝王稱孤道寡,哪有好相處的道理?何況又是這樣一個聰慧果斷冷漠至極的令狐謙。
“哦,明白了。”淇瀾彷彿想通了,徑自悄吐香舌自嘲想當然的天真。卻不想這一嬌俏可愛的小動作悉數落進了秦駿白的眼中。
秦駿白不動聲色的微側了身子喝茶:“柔能克剛。”
“什麼意思?”淇瀾看向他,發現這一瞬間他又變成背影相對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秦駿白不解釋,她是聰明人,想必能想明白。
茶水喝到涼,半輪圓月也鑽到了雲層裡,秦駿白放下杯子:“時候不早了,公主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
“哦,”淇瀾點頭也放下杯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對秦駿白好似悄悄的有了改觀:“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