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不知是如何熬過的下半夜,只知道自己百感交集,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太多太多的顧慮。興許她真的應該躲起來,見不到,對大家都好。若一切真如長老所言,那自己實在是罪大惡極,她又有什麼臉面再面對流採?
“夙月姑娘,怎麼這麼早便起來了。看來真是對玄垂掛念的緊,都迫不及待了。本還想叫你來著。”此時天還沒亮,屋裡陰沉沉的,夙月便把燈點著了。
“沒什麼,有些睡不著。大娘可否陪我說說話?”夙月想手放在燭火之上,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些許的溫暖。
“當然。你說,我聽著。”大娘雖有些許睏意,但一瞧見夙月此番悶悶不樂的模樣,便也就強打精神。坐在夙月的床邊,聽她說。
夙月將手收了回來,也坐到了床邊。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突然有些難以接受罷了。若是有一天,你醒來,發現原來自己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周圍的人也都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自己曾經認定的東西全部都是錯的,是假的,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重新開始。”大娘握著夙月的手,夙月又感到了一種別樣的溫暖與安定。
“重新開始?”
“對,既然都是錯的,都是假的。那就重新再來,讓它不再錯,不再假。”
夙月一聽,倒是笑了。對,既然不能改變過去,那就重新開始,讓一切都回歸正軌。夙月的心情頓時就好了些,倒是與大娘拉起家常來。心想著,這些日子承蒙大娘照顧,確也有些不捨。
“你瞧,住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大娘你如何稱呼。”
“一個人的身份姓名就如此重要嗎?即便我不知道姑娘你是誰,也還是可以對你好。”
“大娘說的有理。夙月再次謝過了。”
夙月從沒想過,有一天,在自己受盡了欺騙的時候,還能在素不相識的人那裡得到久違的溫暖。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世間真情。夙月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也許,她真的可以重新開始。真的可以。
大娘默默一笑,不語。
夙月也不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心想大娘不說,自然有她的道理。
“時候也不早了,姑娘你差不多也該起程了。”大娘早已幫夙月收拾好了幾件能穿的衣服,還塞給夙月一些盤纏。
夙月心想自己用不著這麼多,便又塞回去一些。如此一來一往,夙月倒真有些不想走了。
“我在這也有好些日子了,從來都只見大娘一個人。也不知大娘的兒子女兒們都是到哪去了。此番一走,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倒是擔心大娘你,病了也沒人照顧。”夙月的鼻子有些泛酸。
“不用擔心,大娘會照顧好自己。姑娘你也是。我看你也是經歷了不少坎坷的人,明明是十七八歲最明媚的年華,卻總覺得你的眼睛裡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歷練與滄桑。今後可須得過的快樂些。”大娘叮囑道。
離別,總是傷感。夙月也不再說話,早早地讓大娘回去了,自己獨自一人靜靜地等著貨車過來。若是大娘不走,自己恐怕真的無法勇敢地告別。這場轟轟烈烈地告別,不僅告別大娘,更是告別自己的過去。只希望,一切真的能夠如所想的那般重新開始。
此時天還未全亮,夙月坐在車上,靜靜地抬頭仰望著天上一道尚未褪去的弦月。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三章
一晃眼,年華就這麼匆匆流逝了。夙月在玄垂待了些日子之後,便定居在了荊南里的一個小地方。荊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夙月住在這裡,倒也平平安安。至於從前那些人,她是再也沒有見到。荊南畢竟是夙月的故鄉,夙月自然還是願意呆在這裡,住起來當然也自在許多。
大隱隱於市,果然不假。習原表面上是一個芝麻小官,實際上卻是一等一的醫術高手,有自己的一套絕學。因著一些機緣巧合,夙月便拜他為師。兩年下來,也頗有所成,一些疑難雜症夙月都能遊刃有餘。只是這習原從來不收女弟子,夙月便只好做男兒身,以假亂真才得以入門。別人也只道是夙月天生長得陰柔些罷了。
“夙月,原來你在這裡。”來人正是習原的女兒習楠,素來最愛纏著夙月。這會兒正使勁地往夙月的懷裡鑽。
“你這丫頭,怎麼成天沒大沒小的,見著我也不叫聲兄長。”夙月見著活潑可愛的習楠,宛若見著自己的親哥哥般,很是開心。
“我偏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