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被轉得頭暈目眩搖搖欲墜,到底沒撐住跌倒了兩次,摸得手裡全是土塊。然後再從一數到十,開始毫無規律可循地到處亂抓。
有膽大的孩子上來摸我一下,又很快嬉笑著退開,我伸手抓空數次,漸漸不耐煩。然而越不耐煩越沒有條理,更加抓不到,急得額頭冒汗。過了好久才終於聽到有清晰的腳步聲,並且堅持不懈地越走越近,就像青蛙看中了昆蟲,直至昆蟲落到它可以舌尖一彈夠到的範圍內。我在心中計較好了時間,然後快速跑過去兩步,再合身一撲,把人死死抱住。
後來一次吃晚餐的時候和顧衍之提起這件事,我說:“你當時有沒有因為我弄髒了你的衣服所以就覺得我太可惡了簡直就罪無可恕一定要大卸八塊才解氣呢?”
“怎麼會到那種程度。”西餐廳的落地窗邊,他的襯衫袖口露出西裝小半管,他正把牛排切成小塊小塊,使用餐具的姿勢慢條斯理,而他答得漫不經心,“就是有點擔心小姑娘是不是腦袋都被轉圈轉傻了,不然看起來怎麼會傻呆呆的,還抱著我半天都不動。”
“”
然後他將切好的牛排遞過來,擱在我面前,又將我面前的牛排端到他那邊,一切之後,想了想,慢悠悠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看在長得還算可愛的份上,傻呆呆跟弄髒衣服什麼的也都是能被原諒的,不是麼。”
“”
那天將近黃昏時候,連綿的遠山深處,與天相接的地方,有云蒸霞蔚濃濃淡淡。我抓住的人在原地站定,一動不動。我緊緊環住對方的腰身,仍然不肯放心鬆手。一面將蒙在眼上的紅領巾一把拽下。
眼前被我抱住的人身材修長挺拔,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模樣。一件深色風衣挽在手裡,身上的淺色襯衫早已被攥得不像話。臉上卻有一點笑容,彷彿含著兩分溫柔意味,眼睛沉黑而睫毛很長。丰神如玉,遠遠不是我口中念出的“孫胖子”模樣。
陪著站在一旁的鎮長大叔雙手捂眼,無比絕望地抹了一把臉。抹完臉又衝我使勁使眼色。我終於意識到我是犯了怎樣的大錯誤。然後一眼看到被我攥得髒兮兮的襯衫,臉騰地紅了一大半。
☆、第二章、 時間是最好的毒藥(二)
立刻鬆手。
騰騰騰往後退了兩大步,站定時臉頰還有些火燒火燎。偏偏身後孫胖子發出一聲不懷好意的桀笑,我頓時惱羞成怒,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孫胖子立刻指著我:“鎮長你看她還瞪我!”
鎮長氣得嘴唇直哆嗦,挨個把我們指過去,最後手指頭落到我頭上,吹鬍子瞪眼:“還不趕緊道歉!”
我只好小聲說:“對不起。”
鎮長本來就不太靈光的普通話因為氣憤而更加不靈光:“你道歉看著我幹什麼!看著這位哥哥道歉!大聲點兒!鞠躬道歉!快點兒!”
“”我頓時不情願,拿眼神跟他老人家無聲商量,“為什麼還要鞠躬啊?不鞠躬只道歉難道不行嗎?”
——藏在心裡面沒流露出來的話是,這裡要是隻有我一個人你讓我鞠躬我也就鞠了,可是現在我身後還杵著六個小孩子呢,你讓我給這個人鞠躬,那以後我的顏面該往哪兒擱呢?
然而鎮長大叔顯然沒有要通融的意思。他的眼珠因為年老而變得渾濁,發起脾氣來卻總是格外的活靈活現,以至於我不得不完全捕捉到了他想表達的話語:“全鎮的臉面都要給你一個人丟光了,你那點小孩的自尊還在乎個毛線啊?你這回衝撞的可是咱們鎮上的貴客!全鎮孩子以後的課本文具衣服全都指著他一人給送來!他這次來還帶了十萬塊錢!還沒給呢!要是因為你弄砸了這尊財神,老子跟你沒完!”
我說:“”
僵持十秒,我默默地腳尖轉過三十度,對上眼前好整以暇笑而不語的青年,不情願地一鞠躬。看一眼旁邊的鎮長,又不情願地二鞠躬。再看一眼鎮長,實在不想繼續下去,然而鎮長卻比我還要生氣:“你看我一眼才鞠躬一個是什麼說法!你當我是鹹菜下飯哪!三鞠躬趕快給我鞠滿!”
我無奈到頂點,正要秉言執行,眼前的人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有著超出那個年紀男子的低沉聲線。話卻相當的調侃:“好了,夫妻對拜才要三鞠躬呢,小姑娘你只是弄髒了一點衣服,就打算以身相許了嗎?”
全場靜寂剎那,後面小孩子迸出鬨然大笑。
我的臉在瞬間漲到通紅。
我簡直要討厭死這個人了。如果沒有他,我還是最權威。我一直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