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上課,不用打工,空下來的時間,我能幹什麼,又能去哪裡?我像一個永動器,關掉電源,靜止,永動器失去意義。
想了很久,我用街角的投幣電話給莫漠打手機。我知道這個時候她肯定在單位,身邊有領導,手頭有工作,可是,我需要她。需要一個朋友。需要一個人在身邊,聽我訴說或陪我沉默。我需要莫漠。
電話接通,那邊一個壓抑的聲音說,喂?她果然在單位。
我說,是我。
我知道。你在哪?
哦,我親愛的莫漠,不問前因,不問後果,一下就聽出我的虛弱和需要,不問前因,不計後果,開口就讓我知道她不會讓我失望。
我尚未回答,就聽她聲音忽爾一變,大聲的焦急的問,什麼?小舅媽不行了?好好,我馬上過去。需不需要錢,我帶些過去?不用,夠了?好,我馬上過去。小舅,你一定要堅強些,要挺住。對了,哪家醫院?
我一邊壓住笑,一邊低聲說,我們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好我知道了!外科急救室!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走,表妹我也一併通知好了,你安心照顧舅媽吧。
電話掛掉,我伏在電話亭上,一陣啞默無聲的笑。
半小時後,莫漠風急火燎趕到。一見面就說,哇,你怎麼啦?面色這麼差?跟上次見面比起來,她看上去好多了,面白唇紅,神采奕奕。
只是有點累。我懶懶地說,咱不是讓你那個莫虛有的小舅媽死過一次了嗎?
哈,我換新領導了,可以放心大膽故伎重施。
我笑笑,你看上去還不錯。
莫漠捏起鼻子唱戲一樣道,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眼神中卻是一絲掩不住的落寞。怎麼沒叫東西吃?
我不餓。不想吃。
是不餓還是不想吃?
我沉默。
跟小男孩吵架了?她從包裡拿出煙,ZIPPO火機,抽出一根,一邊點菸一邊看著我。
什麼小男孩?
你的同居密友啊。
瞎掰什麼?哪兒跟哪兒啊。
算了吧。莫漠吐一個菸圈,淡淡說,我自己的事情雖然拎不清,你的事,我是一看一個準。那小孩喜歡你,瞎子都能看出來。她打手勢阻住我欲說的話,不用跟我否認,不想說就別說。
我要東西吃總可以吧?
行。我請。任你吃。
我點了廚師沙律,紅菜湯,牛柳茄汁燴意粉,洋蔥圈,還有一客冰淇淋。她用夾煙的手指指住我,笑,死丫頭,吃大戶啊,撐死你。
我拿起剛放下的選單,轉轉眼睛,要不要再來一份黑椒牛扒呢?
她笑說,行啊,就當你是化悲痛為食量吧。
我垂下眼睛,我沒悲痛啊我很好。
她嘆口氣,先吃東西吧。糧食就是力量。
嗓子依然火辣辣的痛,每咽一口食物,食道就像要被撕裂一般。完全是一種自虐心理,四十分鐘,杯盤盡空,我看著刀叉在燈光下發出爍爍冷光,勝利感油然而起。喉嚨到胸口牽牽連連的痛也有一份快意。
莫漠一直坐在對面,慢慢抽菸,慢慢喝水。侍者撤掉空盤後,莫漠說來杯咖啡吧。你需要。
咖啡上來,莫漠說,說吧。
我沉默。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不知道說了又如何。
莫漠說,那我說吧。
我說,好。
你喜歡他嗎?她問。
我點頭。
你說過你喜歡他嗎?
我搖頭。
他說過他喜歡你嗎?
我搖頭。
你想過跟他在一起嗎?
我想想,緩緩搖頭。
如果他跟你說他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你會同意嗎?
我還是搖頭。
那就簡單了。閃就是了,有多遠閃多遠。
我垂下頭,看著大理石菸灰缸裡一截一截一撮一撮的菸灰,心也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灰掉,雖然只是一個建議,也彷彿身臨其境般難割難捨。
可是又不想閃是不是?她看著我,嘆,捨不得就這麼放棄是不是?
我點頭,我想試著把他當成弟弟。
當兒子也沒關係,如果你能把感情性質徹底轉變,或壓抑到零。
沒有用是不是?我看著莫漠。她面板白皙,面目姣秀,淡妝相宜,青春靚麗,我不相信她心口的傷已經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