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當她面對著那個現在叫她做姨或媽的男孩時,她的心,一定,在滴血。
莫漠點頭,有的人,像一棵生命力頑強的樹,從你看他第一眼那一刻起,就深深紮根在你心裡,再拔不去。除非你死。樹才會死。她吸一口煙,淡淡說,時間或許可以麻痺痛感,傷痕卻永難撫平。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莫漠肯定地說,你聽過愛到盡頭,覆水難收吧?
怎樣呢?
接受他啦。兩個人不真正在一起,就算知道彼此都非完人,也沒有機會發現對方的弱點和缺點,不知道各自的弱點和缺點是不是能互相包容。只有真正在一起了,才會看清一個人,一段情,是否值得你生死相許,一生相守。沒準日久生厭,壽終正寢,也是好的。她把菸頭探進飄著蠟燭的水晶杯裡熄滅,把菸蒂遞到我面前,雪白的菸蒂,褸出一顆紅色的心。
這是什麼?我好奇。
她笑笑,撕開菸蒂,說穿了平平無奇,不過是一截紅色的過濾棉,上面一截褸空成心形的白色過濾棉。
很多人都是這樣的,遠觀,很美,很炫目,撕開包裝,湊近一瞧,也就那麼回事。她聲音低下去,一個字一個字說,其—實—真—正—的—痛—是—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從—來—都—沒—有—機—會—看—清—過。
我不行。我做不到。我怕。
怕受傷怕陷進去是不是?她淡淡一笑,狠狠啜一口咖啡,神情回覆正常,對於感情,你得失心太重,才會拿不起來,也放不下。如果上天能給我一次機會,賜我一段如意緣,即使我會為情而死,我也毫不猶豫。真正愛進去的人,是不會有懼意的。
沒有結果也會愛?他走了,你一個人痛苦一生也會愛?
總比滿腔遺憾滿懷悵恨好。舍,才能得。
舍什麼?得什麼?
一段感情,你總得付出。付出的,就是舍掉的。至於得,最終留在你心裡的,就是結果。哪怕僅僅是一份回憶,一道傷痕。莫漠自嘲的笑笑,不跟你說了,好像老僧問禪一樣,故作深奧,怪噁心的。你自己想吧。這種事,不是聽人勸吃飽飯那麼簡單。我還不是一樣。
我拉住她手,你過得好嗎?
莫漠淡淡道,耳鬢廝磨,日久生情。
你愛他嗎?
我很感激他。在我最彷徨無助的時候收留了我,包容我,寵愛我,讓我有一個港灣停靠休憩。而且,作為男人他還是很成功很優秀的,有很多方面令我欽佩。她輕輕嘆息道,其實,他找我才是虧大了,他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
你難道不好?
我永遠給不了他所給予我的——一切。
可是你又說你愛他。
她抽出第三根菸。煙霧氤氳中她的眼眸有幾分迷茫,愛和愛是不一樣的。有的愛像酒,好酒,一口喝下,一醉千年。有的愛像水,清水,寡淡無味,潤物無聲。有的愛刻骨銘心,有的只是聊以□。雖然清水更能滋潤身心,但如果是個單選題,大多數人都會要酒。
那麼,你幸福嗎?
莫漠看著我,渺然微笑,幸福與否,全看你怎樣定義怎樣理解,如果你認為平平淡淡就是生活的真諦,那麼,我現在很幸福。
我看著她,無法肯定她的心情究竟如何,她的平靜後面,似乎蘊含著更大的波瀾。她招手叫來侍者,說,我們來點酒吧。
江南陰睛不定的寂寞午後,落地窗外面的世界,繁華喧囂。熱鬧都是別人的。我們彼此凝望,心有靈犀,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可以相伴喝酒,該知足了。
酒醉醒來多了一隻貓
莫漠,你真好。我愛你。
我也愛血瑪麗。
你說那是剛進城的鄉下人才喝的酒,都市麗人該喝海上芝蘭或翡冷翠之夜,可是我喜歡,就是喜歡血瑪麗。淡淡的澀,刺目的紅,嗜血一樣。
莫漠,你說我為什麼不能只愛你單愛你專心一意Only You呢。
莫漠,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你忘了他我也忘了他像多年前你拉我看的那部《墮落天使》裡面黎明送給李嘉欣的那枚硬幣放出的“忘記他”到今天我還記得那首曲子的弦律有時會在酒店彈給客人聽。
莫漠,是不是一個人進到你心裡就永遠也抹不去像一粒沙然後歲月更迭在心臟的瓣膜裡變成一顆珍珠。
莫漠,我想我媽媽我真的好想我媽媽我好羨慕你好羨慕你們任何一個有媽媽的人受了委屈受了傷可以賴在媽媽身邊懷裡哭泣舔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