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部分(3 / 4)

安諳父親走過我們身邊時向我深深看了一眼,隔著糊滿淚漬的太陽眼鏡濾光鏡片,視線與他父親對接的瞬間我看到了他父親眼神裡的疑惑。他一定想不通我幹嗎哭成這樣哭得比所有人都狠。他一定想不通安諳這樣子站在我身側攬著我肩膀我們是怎樣一種關係。但是他的眼神裡沒有冷漠和拒絕,在他的疑惑中我彷彿還看到了一絲悲憫。

人群漸散,安諳抬手摘下我的太陽眼鏡,我沒有動,沒有躲,任他摘了下來。我反正已經這樣了,來的路上吐得那麼狼狽口水鼻涕掛了滿臉,剛剛撕心裂肺的慟哭過後眼皮愈加腫脹,可我已經不再在乎,就這樣罷,小諾那麼年輕好看我怎樣也是比不過。就這樣罷。大慟過後我不再有力氣維護我可憐的虛榮。

安諳摘下我的眼鏡抻起黑色西服裡面白襯衫柔軟衣角輕輕擦拭著鏡片。我看著他低垂的眼簾,長睫毛還是那麼微卷,長睫毛掩映下他眸中漾著寂寂憂傷。

這是一張多麼清秀好看的臉啊,曾經我所有的渴望就是每天早上睜開眼睛第一眼就能夠看見他。二十一歲的男人,安諳已經二十一歲了,歲月流逝不管這三年裡他經歷了怎樣的滄桑,滄桑卻讓他更顯成熟內斂。而我,卻老了。我知道我的臉容或許沒有怎樣變化,可是臉容下這顆老心讓我此刻只能夠這樣子望著他,卻不再有奢想。

就讓我再看一看你吧,安諳。我總是記不住人的臉,總是容易忘記人的臉。別後三年我那樣想記起你的臉可還是忘記了你的臉。這一次我要好好記住。我希望等會兒下山後再分別即使時光荏苒我們不再有可能相見,我也可以不再忘卻你的臉。

然而不再奢想與真的沒有奢想之間到底隔著多遠?這樣子望著他時我又想如果我能再抱他一抱該多好。就像三年前他從哈爾濱剛回來那天晚上在去上海的高速公路上在中石化加油站裡我第一次抱他那樣,抱他一抱。可我不能亦不敢。我怕我這一抱就再也松不了手。我怕我這一抱只能換得他的輕慢與恥笑。

三年前是我選擇的放手,三年後的現在他已經有了小諾。我於他,不過是一個過往。如此我就只能這樣望著他,望著他用白襯衫的衣角擦乾淨一片鏡片再擦另一片。

安諳,你慢點擦吧。你慢點擦我就可以多看你一眼。留得久一點。

鏡片擦完安諳沒有馬上給我戴上,抬起眼簾平靜地望著我,不復眼簾低垂時的寂寂憂傷。想抱他的衝動一點一點消散,他的平靜令我知道,我們現在不過是故人。他對我好,他短暫有憂傷,僅僅是過往的記憶他還沒有忘。

看不見可是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也如他一樣,慢慢平靜,慢慢不再有波瀾。

“一會吃完飯再走,來得及麼?”靜靜對視一會兒後他輕聲問我。

我心裡抖抖一動抖抖一動中我聽見自己輕聲說好。我說我吃完飯再走,我來得及。

他點點頭,“胃還疼嗎?”

我搖搖頭,“不疼了。”

他再點點頭,“那就好。”

在他的點頭與我的搖頭間,我看得見時間在我們中間緩慢流過。疏遠,真疏遠。疏遠而淡漠。疏遠而淡漠得我想逃。但我捨不得。我想吃完飯再走。我想多留一刻是一刻。

安諳,我們之間,就只剩了這點頭與搖頭罷

半晌他輕聲道,“走吧。”於他轉身一刻我終於再也忍不住問他道,“旎旎哪兒去了?旎旎還好嗎?”我一直在想它。我一直想問問它。尤其每次喂樓下的流浪貓咪時我就想旎旎在哪有沒有吃飽。我一直在想它。一直在想曾經安諳抱著它給它洗屁屁擦屁屁時憐愛寵溺的眼神。可當著小諾的面我不能問。旖旖,旎旎,再單純的孩子也能隱約猜到什麼吧。

聽我問起旎旎,他側著身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和眼神,只看見他右腮頰骨驟然微微稜起片刻後又鬆緩下來,“嗯,還好。它在我爺爺奶奶家。”彷彿這時才想起,他轉身給我戴好太陽眼鏡,隔著太陽眼鏡鏡片他看著我,“你想去看看它麼?”

我想去看看旎旎。我想看看它現在怎麼樣了,是胖了還是瘦了毛色是不是還是那麼光亮有沒有再長大一點。可想了想我說,“還是不去了。知道它好就好。”它在他的爺爺奶奶家,我去又做什麼。見到他爺爺奶奶我說什麼。見到他姆媽我說什麼。如果他奶奶認出我就是相簿裡的那個女孩,我該說什麼。小諾若跟著一起去,我又該說什麼。

他不再說話,幽邃眼眸只是深望住我,太陽眼鏡鏡片被他擦得好乾淨,隔著乾淨的太陽眼鏡鏡片我清楚看到他的眼神裡沒有隱匿的感情,沒有波動的情緒,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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