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力。
那邊廂,太子與託雅放開韁繩,躍下馬背,馬疾衝而出,被早已蓄勢待發的弓箭手射斃倒地。眾人行近前來,跪倒在地高呼:“皇上萬歲,幸得天佑神庇!”
我一愣神,醒悟過來。忙的躍下馬背,後退兩步,伏在地上。康熙爺身形端凝坐在馬背,好一會兒,躍下馬,道:“都起來罷!”我依言起身,康熙爺轉頭對我道:“今日幸有”話未說完,驀地面上神情大變,驚呼:“采薇”
我不及反應,只聽大聲呼喝:“皇上!”“采薇!”腳下驀然一鬆,身子一沉,直直墜落。我只來得及聽到眾人驚恐萬狀的呼喊,看到一張驚怒加交的臉
沙石飛爍,塵草飛揚,我嗆得連連咳嗽,翻滾落坡。只來得及驚嚇,以雙手掩面,身體失去知覺,不知自己去往何處。
不時有石塊翻滾砸落之聲,卻不覺疼痛,我是死了麼?身子驀然一輕,一陣失重之感,猶如我曾經在浙西大峽谷滑草時的體驗,輕飄飄,安全抵陸。
昏然中,手臂忽地一緊,我被拽向一側,一塊巨石轟然而至,砸在我剛才呆坐之處,碩大的一個坑洞。我一驚,抬眼望去,四阿哥斜倒在一邊,衣衫支離破碎,血跡斑斑。
黑眸無限深意流轉,沉沉深遂,婉婉注視著我。我怔怔望著,夢中的黑眼眸,真的存在?四阿哥為何在此處?
他強撐著坐起,“有沒有受傷?”我無意識地呆呆搖頭,只是盯著那雙黑眸。黑眸定定地回視於我,沒有飄渺隱去
一陣雷鳴般的聲音,沙礫草塵自上墜落呼嘯而過,砸在身上生疼。我恍過神來,仰望上方,大吃一驚,巨石正不絕翻滾而至。心中立即閃過一個念頭:山體滑坡。
連日暴雨,青草斷根而起,泥沙鬆動,經過剛才一陣人仰馬翻的折騰,終是山石崩裂。
慌忙站起身來,拔腿欲奔,驀地想起四阿哥,趕緊扶起他,卻聽他道:“我的腿受傷,走不得。你”我不待他說完,一把攙住他,無頭蒼蠅似的奪路而逃。
冷靜的指令:“向西。”
西?左西右東,向左。腦海一片空白,氣喘吁吁,只是埋頭苦奔,身後轟隆聲不斷絕,寓示著我們依然身處險境。臂膀處的重量越來越沉,我幾乎要不堪重負了。艱難看過去,四阿哥臉色蒼白的泛出青來,痛苦難忍之色盡現。我咬牙硬挺,一定要奔至安全處才能鬆懈。
他語氣虛弱:“在此處即可。”我頓下腳步,松一大口氣,臂力亦放鬆,四阿哥軟軟滑倒於地,我亦無力為繼,癱坐於地。一邊喘氣,一邊四處打量。
這是一處天然的山澗,蔥鬱群山高低錯落,植被繁茂,清溪疊瀑淙淙不絕。景色清幽,鳥語花香。有一條小徑通往山頂,只不知山頂是何處,我正自猜測思忖,聽得身邊傳來幾聲壓抑地痛吟。
忙低頭視看,“哪裡受傷了?”他卻不答言,我已然不敢抬眼看他,輕聲道:“我替你檢查一下,可好?”他依然默不作聲,我一咬牙,掀開他的衣衫,如果還能稱之為衣衫的話。其實已然破布條條,狀如乞丐。
胸前按壓,沒有反應,很好,肋骨未斷,未見破損。左腿有傷痕數條,狀若石子劃破,幸而傷口不深,無礙。右腿膝蓋處,稍稍觸碰,未聞呻吟之聲,卻迅速躲開,有情況,大有可能骨折。
我努力定住心神,繼續。胳臂劃傷處較多,傷口亦不深,我剛要鬆一口氣,卻見那一雙曾經拯救我於鹿蹄之下的手背,血肉模糊一片。心中驀然一陣痠痛,竟欲掉下淚來,我是怎麼了?狠狠咬住唇,輕輕扶他坐起,靠著我的膝蓋。欲檢查背部,手卻被猛然抓住,他的手沒有一絲溫度,我卻感覺心中滾燙地跳了起來。
我低著頭,自始至終不曾抬眼看他,他亦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無聲無息地鬥勁較量。終於,我出損招,在他手背傷口處重重一拍,他吃痛鬆開,我推開他,迅速瞄了一眼背部,不用寬衣解衫,那裡不著寸縷,鮮血淋漓。我也只敢看一眼。
我滑草而下,他是滑草車。我只有幾處輕淺破損。他算不得寬厚的肩背替我擋住了飛石奔礫。
我輕輕扶他側躺下,疾步行至溪邊,眼淚終於不能留住,顆顆滴落於溪水中,濺起小小的浪花,瞬間即逝,混在清流中順流而下。可是我卻不敢想什麼,只留一片空白。
撕扯下衣角一塊,儘量洗乾淨,蘸了水替他擦拭傷口,往返奔波。幸好我有護理經驗,動作尚算輕柔,雖然有些顫抖。數十次下來,總算將血汙擦拭乾淨,眼前猙獰畢露的傷口更令人心驚,我一時手足無措,呆若木雞。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