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
記得沒有發出任何慘叫便滾倒在地的男人,穿胸而出的刀刃發出暗紅色光芒!記得微弱的呻吟從喉嚨洩出,有如空氣流洩之後重返死寂,最後只有無人可以侵犯的靜寂!記得自己佇立在當場,直到窗外的太陽被黑暗所包圍!記得自己回過神來返回“原來的地方”之後,獨自一人緩緩回味湧現的喜悅!
這一切簡直都像剛才發生的事。
難以忘懷。
——我被困住了嗎?
人們稱呼我們為“灰狼”,但那是錯的。
狼不會因為“那種理由”自相殘殺。
2
我手持火把,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夏至祭總算快要結束。不速之客接連出現,而客人之間愚蠢的殺人事件,謎題也於瞬間解開,當那個愚蠢之人受到逮捕時,我一直笑個不停。
愚蠢的人不該犯下殺人罪。立刻會被看穿、受到懲罰。
我可不想受到懲罰。
——我伸出空著的那隻手,觸控自己的臉。以食指指腹拉開眼瞼。搔著眼球下方,發出“滴溜滴溜”黏糊糊的聲響。
一感到緊張或憤怒,眼睛就會發癢、越來越癢。當我躲在那個地方,屏住呼吸時也是這樣。我的眼睛癢得好像在燃燒,差點就要大叫好癢好癢,但是當時還是個孩子的我咬著牙根忍耐下來。心中不斷安慰自己再忍耐一會兒、再忍耐一會兒、再忍耐一會兒就結束了。
當時
是的,我的思考總是不斷重返當時——殺人的記憶。
我真的不會被逮到嗎——?
遠處傳來踩踏細石小徑的聲音,手持火把的祖先排著隊伍走了過來。廣場的鼓聲、鞭聲、空包彈聲——因為迎來祖靈的喜悅,持續發出震耳的響聲。鞭子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響;震耳的大鼓聲讓夜空冷冽的空氣也為之震動。
夜空變得狹窄,就像是深色的天花板不斷壓迫。開始覺得這裡像是個小舞臺,而不是在星空之下。祭典的高潮總是如此,鼓聲陣陣震撼夜空。
祖先們的隊伍跳著活潑的舞蹈接近廣場。或紅或黑的鮮豔衣物、以麥杆編成的上衣教人毛骨悚然。陰間的人與仍在陽世的我們就是不一樣。不論是衣服、動作,還是刺耳的叫聲,難以想像他們曾經和我們一樣是人類。但是,我們仍舊必須在夏至祭款待、取悅這些遙遠的祖先。
越來越接近。
在隊伍的最前方,有個戴著黑色面具的男子。
與剛從後方走來的其他男人活潑舞動、踩踏地面跳躍的姿態相比,黑色面具男子的動作顯得笨拙怪異。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擺動四肢似的,手臂搖晃,沉重不堪地往前踏步。步履蹣跚好像隨時都會跌倒,即便如此,還是走在祖靈隊伍的最前方。
安普羅茲做的面具相當精巧,我感到非常滿意。戴著自己做的面具遊行,那個年輕人一定很滿足吧。能夠被委以重任,等於是對幹練村長助手的獎勵。想必~定很自豪吧。
祖先們已經踏人廣場。
在我們的歡聲與空包彈的歡迎之下,祖先以更加愉悅的動作遊行。村民們為了展示豐收的成果,手中拿著成熟的蔬菜、葡萄酒桶、鮮豔的布匹等等,加入舞蹈行列。
我並不打算一起跳舞。只是站在廣場的角落,盯著這幅情景。
——沒有人知道我殺了人。
愉快的心情讓我忍不住“嘻、嘻、嘻”笑了出來。
祭典的喧囂覆蓋整個廣場。村民有人拿著蔬菜、有人拿著鮮豔布匹、有人拿著酒桶,正在不斷跳舞。叫聲、大鼓的鼓聲和鞭子的聲音響徹雲霄。我的笑聲被這些聲音蓋過,似乎沒有任何人發現。
嘻、嘻、嘻
——這時,戴黑色面具的男子突然靜止不動。
只有我發現,連忙停下笑聲。不知為何,我的心底開始鳴起警笛。有個聲音低語要我快逃。我雙腳癱軟,呆站在原地,心臟開始劇烈鼓動。
有個不祥的預感。
面具男子一直蹲在那裡。
然後,顫抖了幾下。
抬起頭。
——快逃!
又有警笛發出警告。但已經來不及了。我和麵具男子視線相對,無法動彈。
面具上左右高低不一、大而無神的眼睛——
眼神在空中對上。
我發出不成聲的尖叫。
面具男子說了些什麼。那些話沒能傳到我的耳朵,完全聽不到。但是,同時卻能清楚聽到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