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息弱了些。但是把她摟得更緊了,又前傾著身體幫她擋著雨。
餘下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時日不多的緣故,他和她有點“白日苦短,何不秉燭夜遊”的意思。待小念睡後,他們倆悄悄溜出去。那些個日子,真是踏遍了禾溪的每一寸地皮。他隨處摘一朵小花簪在她的衣襟;又變戲法似的掏出零食給她吃,跟她講這是從小念虎口奪食;還色狼一樣追著她,作勢要吃她。她跑,他追,終於落入狼口,被他嗅了個遍。他與她身首交纏,在略升秋露的夜裡,沒有比兩具身體的依偎更溫暖的事。
後來,他們又把足跡延伸到鎮上。村裡和鎮上有三里路,兩人說說笑笑鬧鬧,似乎一會會就到了。
天熱的緣故,鎮上還比較熱鬧,好些店鋪開著,音像店的喇叭放在路邊招搖著生意,理髮店的燈箱旋得人眼花,大排擋則四處都是,爆炒的香味順著風襲到每個人的鼻端。
他們兩人會吃上一碗鴨血粉絲,然後在路邊小攤上給小念買上一點稀奇的玩意;經過赤膊打桌球的小夥子和席地而坐對弈的老人,到文化宮面前看有什麼電影放。片子都是很老的。什麼《秋天童話》、《喜劇之王》、《賭神》有次,居然看到在放千禾早幾年拍的片子。蘇西吵著要去看。千禾說:“很沒勁的。”但拗不過蘇西,便買了票摸黑進去。人不多。空了很多位子,他們坐在最後一排,蘇西輕聲嘲諷:“這就是當紅影視歌三棲明星的號召力。”千禾說:“哎,片子可是幾年前的,現在還放,說明長盛不衰,而且連這小地方都有,說明為大眾喜聞樂見。”
放到一個吻戲的鏡頭。蘇西評價:“姿勢很經典,讓我想起克拉克·蓋博和費雯麗。”
千禾說:“你怎麼不會吃醋。”
蘇西問他:“拍戲很佔便宜吧。”
千禾白她一眼,“憑什麼不是她們佔我便宜。哦,這是移位鏡頭,不真拍。”
他們纏綿的方式,也五花八門。有時候在稻浪間的小徑上依偎著看月亮,有時候在禾溪溫潤的水中嬉戲,有時候他把她連同一棵大樹圈住,圈到她的胸膛因窒息急劇地起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環境的刺激,還是因為常年壓制,焦渴的土地迎來了雨水,都有些樂此不疲。
或者,他們愛了。不是有話說:一顆心戀上另一顆心,她的肉體才會戀上他的肉體?
她模糊有了初戀的感覺,又覺得不完全是那麼回事。
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但是更多時候,她閉上心扉。
最後問題出在她這裡。
有幾天連著下大雨,他們沒法出去。這天半夜,他實在耐不住,掩到她房裡,把她從小念身邊抱走。
門鎖上,兩人嘴一湊就紮實地纏在一起,邊吻邊脫,衣物撒了一路。很快倒在床上。
她想在上面,他樂得迎接她的進攻。
第一次在床上,不知是不是過於舒服的緣故,兩人做得淋漓盡致,在巔峰狀態,他聽到她氣若游絲地叫:“葉,葉”
他抽搐了下,不知怎的,軟了下去。
他們靜靜躺了一陣,她側過身說:“我們結婚吧。”
他說:“不。”
帶著點賭氣。實際上他知道不能。她哄他,“是我不好,你給我點時間,我們都有以前,都不要計較了。”
他一動不動,神色悲慼,一陣後,嘆息著把她擁進懷中,“蘇西,我很想等你,等你愛我,可是恐怕這等的機會也不會有。”
她惘然了下。他又說:“徐天藍檢舉了我,公司在審計,我破產了,因為涉嫌違法,我會在獄中度過。幾年,我還不知道。不會少過5年。這幾天,我知道沒多少日子,每一天,都在拿一生的精力在過。”
蘇西徹底呆住了。
“我曾想存一筆錢到國外,送你和小念出去,你們可以衣食無虞地過一輩子,可是,我知道依你的性子是受不了這樣的錢和這樣的活法,就沒打算。蘇西,原來我註定得不到你。”
蘇西的心一點點的涼。她不曉得命運怎麼一直喜歡給她開彌天大玩笑。她愛過的兩個男人,一先一後,都要煉獄,一個為清澀付出代價,一個為荒唐付出代價,可他們其實都是被傷害的孩子。她蘇西呢,先後失去父母,帶一個私生子,跌跌撞撞走到今日,還開不了花。或許小念說的對,媽媽是仙人掌,60年才開一次花。
她無語了。
怎麼他們的青春都這麼慘烈?想過過俗氣的小日子都不能。也許人還是要平庸一點的好,不要有什麼壯志,不要有什麼豪情,誰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