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得了這難言的世路。
“你愛我嗎?”蘇西問。
“當然。只是我不忍心——”
蘇西有了決斷,“你別廢話。我有三件事要告訴你。一、我會盡一切力量幫你,能減幾年就幾年。二、我要馬上結婚。馬上。我希望小念有個爸爸,希望自己有個家,哪怕不團圓,只要它在,我就能等下去。還有,小念”這最後一點,蘇西還是難以為繼,但是此刻她沒必要隱瞞了,“你沒覺得小念跟你很像嗎?”
“你是說——”千禾震了下。
一點也就透了。為什麼他與小念投緣,為什麼他要偷偷溜去學校看他。他一直以為自己純粹只想利用他。原來並不是。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愉快,很享受,有溫柔的情愫盪漾,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小念。”他痛苦地叫了聲。這個訊息換在此前任何一刻,都會讓他歡欣鼓舞,可是現在,他盡不了父親之責,可能還會給他帶來恥辱,他在一瞬間,大起大落,百味雜陳,腦子若脫韁之馬,無力自控。
蘇西渺渺說,“其實我也知道生下他很不明智,明明是一次傷害的產物,又沒什麼感情在內我爸爸一次次勸我,說一些現實的理由,我的未來,以及家境;學校裡也是流言蜚語一片,差點被解聘。可是我還是下了決心。後來想想,也許,只有留下他,只有把你給的錢全部奉還,我們之間那一段屈辱才能被刷洗。我不要我們那個樣子,不要”
千禾翻過身,兇狠地吻她,愛她。目光潮溼。那是一片憂傷的雨。
第二十三章
蘇西還未來得及將她的一二三付諸實踐,翻天覆地的變化就一浪高過一浪的把他們淹沒。
公司被銀行沒收、拍賣;員工捲款潛逃的潛逃,偷雞摸狗的摸狗,趁火打劫的打劫,N系已經滿目瘡痍;千禾被拘,被公訴,蘇西急著找律師
有次回家,她被討要薪水的員工堵在路上。她平生從未聽過的辱罵從那些人嘴裡洶湧出來,在汙言穢語中,她唯有一言不發。
他們說得沒錯,她是他的情婦,自禾溪之後,她與他便捆綁在一起了,是屈辱,是罪惡都要一起承受。
他們見她神情平淡,愈受刺激,有盛怒的便衝進來打她。她仍舊靜靜地,偶爾嘴角會有一絲極淺的笑。他們哪裡知道她在感嘆自己的命運,一生起伏,人海扁舟,沉浮皆不由心,她沒什麼好怕,也沒什麼尊嚴要捍衛,只願不要傷害到小念。
眾人散去後,她抹淨了嘴角的血,奔向家。
那幫人果然是從她家出來的。門被砸了,幸好是防盜門,很結實,只癟進去一塊。
開了門,小念不在,有電話留言:“媽媽,我在葉雋叔叔這裡。好多人砸門,我害怕”然後是小念的哭泣。
蘇西關了聲音。在黑暗裡靜坐,疲勞如水一樣襲來,然而她挺直了脊背。她拿來紙筆,寫下這些天緊急要做的事項,貼到牆壁上。她已經許久不做這種事了,以前做是為了鼓舞自己,有孩子氣的成分在內,現在,只是因為目前的處境已嚴重干擾著她的判斷。她必須冷靜。
隨後她去葉雋那裡。在樓下,給他電話,很平淡地說:“把小念送下來。謝謝你照顧他。”
葉雋說:“我想跟你談談。你上來吧,要不我下去。”
“沒什麼好談。”
可葉雋很快下來了。看到蘇西睬在一小片月色中。薄峭的身體卻有著鋼筋一般的倔強。
他心裡泛上了洶湧的酸意。這個女孩,在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催開了他內心所有的疼惜,他相信他們的感情冥冥中早有了安排,雖然彼此錯過了情動的最初瞬間,卻註定會留下生命最綿長與雋永的部分。可是現在兩個人卻像失飛的雁,看著對方在塵世各自輾轉,像看一出別人的戲,無情地做一個局外人。
他很久沒見她,失去她的日子有多灰暗,只有自己知道。然而這不是他親自安排的局嗎?
他在演戲。對她說:“有合適的,你考慮下。”對她說:“對不起浪費你的青春,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對她說:“唱得很好。”他發現自己很有演戲天賦,聲音可以這樣寡淡,對她的震驚和恍惚可以無動於衷。
不,他不是,轉身的片刻,他總有一顆撕裂的心。
要到什麼時候,心可以撕到無法再撕?她呢,可以遇到一個白馬,或許就是小念的爸爸。
小念的爸爸終於出現了。他帶走了蘇西,他是個可以給她幸福的人,可你,葉雋,為什麼承受不了?你的目的不是如此?
你對